居浩说手机落在教室了，支走了并肩一起走的同学，顾一笑步子笃定地跟在他的身后。学生家长逐渐散去，在街道的拐角处，居浩一把拽过顾一笑，闪进另一条狭长的巷口，这是学校的北门与居民的住宅间的一个仅容两个人的过道。

    “你来这干什么？”居浩恼怒地问顾一笑。

    “你说我来干什么？我挺着个肚子来找你，你不问我有没有吃过饭，住在哪里，就先问我来干嘛？你说我来干嘛？你是带我回家，见你的老婆孩子，还是和我回福建？”

    居浩知道把顾一笑惹毛了，就不好了，软软地笑了起来，“来了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顾一笑冷笑了一声，“我倒想通知你一声，就是不知怎么通知，你连电话都丢在我们的家里，我朝哪里打电话？”

    “那你怎们找到这里来的？”

    “那不简单，你身份证上的地址明摆在那，尽管我路痴，度娘还告诉我最好的行程，火车票网上订就行了。”顾一笑没有说实话，其实是罗健一路送她过来的，居芊芊春节后放他假，允许他回湖北老家。顾一笑坚持开了两个房，就在她房间的对面。罗健跪在顾一笑的铺盖上，想要和顾一笑重温旧梦，顾一笑没有答应，她要在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前，保持肚里孩子血统的纯净。

    居浩打电话给了乔丽，说是中午不回去吃饭了，开家长会遇到了高中同学，聚会去了。居浩领着顾一笑抄小路去了顾一笑下榻的宾馆。

    罗健在对面的门缝里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微微有点谢顶，发际线已经爬得很高，居浩搂着顾一笑进了房间，并没有他期待的争吵，打闹，相反，却传来顾一笑的叫声，这个叫声让他心悸了一下，这和居芊芊在他身子底下的叫声不同，顾一笑只是一声一声随着他的战鼓叫唤。而居芊芊就像他的幼儿园老师，“对，就这样，乖，真好！”闭着眼睛沉浸在她自己的感官里。罗健在心底暗暗发誓，他要把顾一笑夺回来，他和居芊芊的合同很快就到期了。

    明月和乔丽吃饭的时候，突然问乔丽一个问题，“乔丽，假如，我是说假如，万一哪天爸爸要和你离婚，你会怎么办？”

    乔丽用筷子敲了一下明月，“新年里不许乱说话，怎么可能？你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你这孩子，越发说话不着调子，把学习抓抓紧。”

    “如果爸爸就是顾忌到我高考，等我上大学后，再和你离婚，你怎么办？”明月还自顾自地说。

    乔丽把脸拉了下来，“你这丫头越发疯了，哪有这样说自己父母的，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明月是在租住屋门口和居住在对面的杨竞说话时，看开家长会的家长陆续骑车离开，她想去迎一迎居浩，她迎面看见步伐慌张的居浩，突然掉转头，有点奇怪，入神一看，她瞧见了跟在居浩后面的顾一笑，那个在福建晋江，去她和乔丽住的宾馆找她爸爸的那个女人。她瞬间明白了，没有跟过去，所以没有看见顾一笑大起来的肚子。

    居浩晚上回来，乔丽在床上和居浩说起明月中午在饭桌上的话，居浩怔了怔，又想自己做得并无破绽。居芊芊适时打电话过来，和乔丽在电话里客套家常了一番，然后说，让居浩回去上班，厂里有一摊事，工人都上班了。又转了一点钱到乔丽的手机上，说是给明月开学的学费，她对这个侄女还是很上心的。其实这个电话时居浩让他姐姐打的，他自己开不了口。

    明月下晚课回来，当乔丽告诉她居浩要回福建上班时，“我早就知道了！”她上阁楼把门嘭的一声关上，把居浩和乔丽挡在了门外。

    居浩一早给明月做了早饭，明月不肯吃，硬让乔丽起床替她去街面上买煎饼，居浩要乔丽不要起来，她出去买。明月就说，“你买来我也不吃，我就要她买，一直都是妈妈买给我吃的，我偏让她买。没有你，难道她就不能生存了吗？你不过才让她过这么几天舒服日子，你若真的舍不得我妈，你就别去福建。”

    乔丽刚想翻身起来穿衣服，明月已经摔门走了，“我自己买。”

    罗健先送了顾一笑去长途汽车站，等居浩来汇合，罗健没有买返程的票，他躲在角落里，因为怕被居浩认出来，居浩在居芊芊那见过他几次，他不知晓他和顾一笑的关系。来送居浩的女人穿着冬天家居服，戴着口罩，穿着棉窝子，像一个打在棉花包里的白极熊。罗健目送着顾一笑和居浩一前一后检了票，上了大巴，去别的中转站。女人把手插在口袋，看着车子驶离了车站，把脖子缩了缩，扬手打的的时候，罗健站在了乔丽的面前。

    乔丽绕开对面的人，朝边上走，绕开两次，都绕不开，这个人始终挡在她的面前。乔丽扯下口罩，“你挡着我的道干什么？”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罗健眼睛紧紧地盯着乔丽说。

    “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话？”乔丽把口罩重新戴上，“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乔丽从罗健的身子绕过去了。

    “是关于居浩的事，居浩养了别的女人，刚才在他前面走的，穿红衣服的大肚子女人，就是他在外面养的女人！”罗健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歇斯底里。

    乔丽在风口里略停了停，一辆的士停在她的面前，她拉开车门，迅速坐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