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就讓人安安靜靜的吃頓飯吧

    馮彥也確實和蘭玉樹沒有過多的接觸，但是卻莫名覺得這個男生給人不一樣的感覺。他太干淨了，卻又十分坦然，可能就是氣場比較和吧。

    在公共區域浪完一把，就窩進自己的辦公室，打開手機挑小禮物去了。

    何榮榮跟著王可可在公司里溜達了一圈，十分滿意的走了，打算回去好好做規劃。

    馮彥好不容易撐到下班時間，風風火火的就踩著點下班了，連劉楊幽怨的眼神都完全沒有注意到。開車去了花鳥市場，挑了半天，就拎著一個紙袋子出來了。

    蘭玉樹買了不少菜，本來想大顯身手多做幾個，但是想想只有兩個人，做多了怕對方不自在，而且有些浪費。

    兩人約定的時間是六點半，馮彥準時的敲門。

    蘭玉樹穿著一身家居服，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馮先生來了。”

    馮彥這只顏狗，裝模作樣的時候面上是看不出端倪的。他換鞋進屋，卻發現房間里的擺設過于簡單了些。

    門口只放著一個鞋櫃，客廳里只是簡單的鋪著地毯，又架了一個玻璃茶幾，餐廳里也只放了簡單的桌椅，上面光禿禿的。

    馮彥沒有過多的打量，舉起手中的紙袋，笑得委婉，“看來我這份小禮物帶得正合適。”

    蘭玉樹沒客氣，接過紙袋，笑得更開心了，“馮先生真是有心了。正好我也剛搬來沒多久，家里確實需要添置些東西，這禮物我很喜歡。”

    馮彥換過鞋子，跟著蘭玉樹進了房間。

    蘭玉樹把紙袋子拎進餐廳，把一盆金邊靜荷和一盆造景海棠拿了出來，妥帖地安置在了飯桌和客廳的茶幾上。還用手指輕輕撫了幾下，看出來是真的喜歡。

    馮彥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氤氳的熱氣，心里有那麼一絲慰貼。以前上學的時候，被一個人丟到學校旁邊的房子，每次回家，周阿姨也是這樣子，在廚房里摸索，听到開門聲，會從廚房里伸出腦袋，笑眯眯地說上一句︰回來了？上學累不累啊，等下就可以吃飯了！

    仿佛只有這種小房子里才會有普通家庭的溫暖。

    馮彥自嘲一笑，幼稚，明明是自己的家庭問題，卻非要把問題推到房子上。

    蘭玉樹回頭，卻發現馮先生笑得有些落寞。

    “湯炖的是山藥雞湯，不知道馮先生喝得慣嗎？”蘭玉樹很自然的把話題帶到晚餐上，並沒有探尋馮彥那一瞬間的狀態。

    “我不挑食的，什麼都吃。”某人嘴上說著客套話，臉上倒是半點不虛。

    蘭玉樹卻挑起了眉毛︰“是這樣嗎？我以為每個人都會有自己不愛吃的東西，只是表現的不明顯罷了，譬如香菜、芹菜、苦瓜之類的？”

    馮彥看著蘭玉樹的眼楮，感覺他好像在內涵什麼，又仿佛只是自己想多了︰“……嗯，也許吧！”

    “今晚的菜單是涼拌時蔬，清炒油麥菜，糖醋排骨，紅燒帶魚，馮先生還滿意嗎？”蘭玉樹在水龍頭下洗手，準備端菜。

    “菜我是很滿意，就是這個稱呼？你確定不改改嗎？”微微上揚的音調顯得俏皮。

    蘭玉樹端著菜，腦袋里發暈，啊！為什麼馮先生的聲音這麼有特點啊！戳在聲控的死穴上了啊！

    紅潤的嘴唇微微抿起，眼角眉梢都帶著細碎的笑意，整個人的神情都放松了下來，明顯能看出來馮彥是在調笑了。

    蘭玉樹向來對人的臉或者說對人的面部特征，是沒什麼感知度的，這也是他不愛看別人的臉，也是他臉盲的直接原因。他太敏感了，總能從人的表情上看出太多的東西，又是個特別容易共情的體質，只能從自己的身上找方法去降低這種影響。

    “那馮先生覺得什麼稱呼比較合適呢？”蘭玉樹端著菜往餐廳走，“馮先生可以去洗手了！”

    馮彥听話的洗手盛飯，自己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也確實沒有想出來什麼合適的稱呼。兩個人畢竟也不熟，人際關系也才剛剛建立，換什麼稱呼也沒什麼合適的選擇。

    兩人坐在餐桌前，吃吃飯說說話，氛圍倒是和諧。

    “你在H大讀歷史專業嗎？”馮彥還記得他上次說的去美院蹭課的事情，“不僅喜歡歷史，而且喜歡畫畫嗎？”

    蘭玉樹笑了笑，嘴邊蕩起一對小梨渦︰“是學歷史，對美術倒也不是喜歡，只是覺得有意思而已。”

    馮彥對這種說法感到疑惑︰“哦？”

    “我做事沒什麼規劃，比較隨性，倒也未必是真的喜歡。”蘭玉樹倒是沒有避諱，“我只是什麼都想嘗試一下而已。”

    馮彥失笑，“倒也沒看出來你是這麼個性格。”

    “倒是馮先生，您覺得我該是什麼樣的個性呢？”蘭玉樹發出靈魂反問。

    馮彥看著他的眼楮，兩個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初次的試探卻在這笑容里無聲消弭了，兩人心中卻未有不滿與隔閡。

    一頓飯下來，兩人間的氛圍也算融洽。

    馮彥幫忙收碗碟，蘭玉樹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七八個非常有年代感的小碟子，準備用來墊花盆。

    “馮先生，碗就放在廚房吧，您來幫我挑挑吧？”蘭玉樹面前擺了一堆五顏六色的小碟子，心情卻是很不錯，挑來挑去也沒想好要怎麼搭配。

    馮彥看見蘭玉樹蹲在茶幾邊，看著像是小小的一團，毛茸茸的頭頂，乖巧的像個小孩子。他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見蘭玉樹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蹲下去，平視著一個孩子的雙眸，單純地仿佛和五六歲的小姑娘是同齡人。這種單純與天真很難從一個成年人身上見到，倒也不是沒見過，但是他看人的角度一直有點迷惑。他當初沉迷于東方清身上的矛盾感，現在又對蘭玉樹身上的單純透徹和迷茫的氣質有那麼些興趣。

    馮彥自嘲似的笑了笑，也在茶幾邊蹲下。

    “你這怎麼這麼多小碟子？花花綠綠，還挺好看的。”馮彥拿起一個碟子，仔細地觀察上面的花紋，越看越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勁。

    蘭玉樹察覺到他的疑惑，轉頭問︰“馮先生，怎麼了？”

    馮彥倒也不太確定，只是剛把碟子翻過來，就看見紅色的篆文印章，“你這，都是從哪里來的？”

    蘭玉樹微微探頭，恍然大悟般地“啊”了一下，“之前從家里帶過來的，有什麼問題嗎？”

    馮彥看了這五彩斑斕的小碟子，心中竟然有些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組織語言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內心掙扎著問了一句︰“你真的是學歷史的？”

    蘭玉樹一臉無辜︰“對啊，學歷史的。”

    “那你覺得這東西是什麼年份的？”

    “啊，原來你在擔心這個啊！”蘭玉樹的臉上綻開一個說得上的燦爛的笑容，“放心，這都干淨的，雖說年份可能久了一點，但之前絕對沒有外人用過。”

    馮彥心下一突，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清晰，“年份，大約有多久？”

    蘭玉樹終于挑好了自己心儀的小碟子，放在花盆下面，還換著角度觀察了一下，漫不經心地回答︰“也沒多久啊，兩百年不到吧。”

    馮彥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碟子。

    蘭玉樹看向他，大眼楮里寫滿了真誠︰“有喜歡的嗎？可以挑幾個哦！”

    馮彥看出來他是真情實感的發問，但是只能艱難的搖了搖頭，“我確實沒什麼用得到它們的地方。”

    正常人家誰用古董墊花盆啊？！

    這是普通人能干出來的事兒嗎？！

    兩百年的東西算作沒多久的玩意兒？！

    馮彥的手機鈴聲適時地響起，稍稍拉回了他有些跑偏的心境。

    劉楊的電話向來比張賀的重要，人也干脆利落︰“現在人在哪里？”

    馮彥听到他的話，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在朋友家剛吃完飯，出什麼事了？”

    劉楊的聲音通過手機，透出幾分失真和冰冷︰“楊憶的身份被挖出來了，我覺得你可能需要過來一趟。”

    馮彥听到這里，倒也不擔心了，“你直說，說完了我再考慮要不要過去。”

    “楊憶應該和你家人，甚至和東方家，都有血緣關系。”劉楊像是一台不帶感情的機器，復述著自己已知的信息。

    馮彥看著身邊一堆的文物古董，和一個天真懵懂的青年，竟然也覺得自己也不用對這件事情有什麼過度的反應了。

    怪沒有意思的！

    沒有這種世俗的欲望.JPG

    劉楊可不知道馮彥的心里活動，“個人還是建議你過來一下，東方和方勰都在過來的路上了，後期的計劃估計有變動。”

    “好的，我知道了。”

    馮彥掛了電話，心中之前想要幫忙收拾廚房的心也沒了，他看了一眼廚房，想回憶一下今天用過的餐具，心境沒有絲毫起伏。

    蘭玉樹整理好桌面，站起身，“馮先生有事嗎？可以先去忙的。”

    馮彥其實對楊憶的身份不感興趣，估計又是好大一盆狗血，但是不過去一趟又感覺對不起合作伙伴的嚴陣以待。

    “臨時有點事情，改天喊你一起出來玩。”

    蘭玉樹也應承下來︰“今天沒來得及，下次再請馮先生喝茶。”

    兩人道別，出門之前，馮彥還多看了一眼蘭玉樹的笑臉，心情倒也算平靜。

    啊！果然顏狗就是和長得好看的人在一起才能收獲真正的快樂！

    真正的勇士，應該直面慘淡的人生，應該直視淋灕的現實！

    年輕人，去面對生活的風雨吧！

    馮彥天馬行空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