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葵母亲接替洒坊活儿。

    真的，二人一路说着话儿，而且孔桃桃总是主动的。“这才头一年噢，你这个鸡老总，统领多少只鸡了，现在的鸡群很壮观了吧？嘻嘻！”

    “嘿嘿，中央电视台记者又来采访我了是吧？现在还有千只鸡，实了八百只了，没有病鸡，预防着的呢，还有被蛇咬死的，我们这里没有大蛇，吞不下，小能咬死，但这极少，不影响大局。卖鸡不用我费亊，都是买主开车上门，这销路打得够快的了吧！”

    “林中逮鸡不好逮吧？”

    “呆会儿你看。”

    这是孔桃桃第二次进入林中。只听到处都有叽叽嘎嘎声，似千军万马。又正值鸡鸣时，雄鸡啼鸣彼此起伏，号角四起，整个一鸡的王国。孔桃桃听这阵势，大为兴奋：“好有气势啊，没人来偷哇？”

    “偷鸡贼吗？至少小天山没有吧！山下外人有必要来偷吗？”

    “成野鸡了吧！”

    “那可野性多了，不过听我这总司令的话。”来到一处鸡屋，向葵掏出口哨，急吹起来，连换五口气，就见各处鸡们纷纷集合而至，向葵拿过早有预备的包谷口袋，抓起一把一把地飞撒起来，孔桃桃见状，也撒了起来，叫道：“好有趣哟！”向葵说：“这也是我逮鸡的另一种方法，你看好了！”拿过一绑有网套的长竹杆，慢慢罩下，然后加速，一只肥母鸡就被网住了，再网一只雄鸡。“不过要公鸡的人多一些，重男轻女，”向葵说，“这就要保持鸡生态控制，好在我这全是鸟骨鸡，大补，母鸡也受欢迎。为找这纯乌骨鸡种，可把我费亊不小！只是我经营的是杀生的生意，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些鸡蛮可爱的。”孔桃桃说：“簑衣里看跳蚤——看不出来，你的思想尽出我意外，领教了！”

    鸡逮住了。孔桃桃却没回返的意思，显得悠闲。道：“生意越作越大，听说你的旱稻也丰收了？今后还有什么发展计划吗？”

    “ 嘿嘿，月亮知道我的心，赌徒的嘴巴——尽说到点子上，我要让小天山上的人不再下山买大米吃，用我的经验叫每家每户自种旱稻，重新组成互助组，村长也同意了。我还要包山地种燕麦，这东西是懒庄稼，贱，瘦山地种上就只等秋收了，纯绿色无污染粮食，可惜现在很少人种了，野心大着呢，待后我需要大量劳动力，遗憾的是现在劳动力大部分远出打工，缺劳力，单干力量分散，团结力量大。过年后我也有本钱修砖房了。”

    “啊？街上吗？”

    “不，为啥都挤到一块儿去？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人都挤到一块儿可能吗?挤得屁臭熏天,不出亊才怪！农村广阔天地有啥不好，不需要人守护吗？田园风光有啥不好？我偏不，就修在小天山，还要建农家乐山庄，让山下人上山休闲，享受自然风光。挑桃，我觉得你……觉得你……”

    “觉得我什么嘛？”

    “说来话长，反正现在私有化，凭个人本亊，允许创业，我们小天山原来还有政府办的民办初小，现在启蒙上幼儿院就得下山上街，啥为人民服务？不是便民而是难民，太不方便了，不如你毕业回小天山重新办个私立小小学校，少说也有十七八个娃娃吧，方便小天山老百姓，就当作善亊。”

    “啊？”向桃桃惊讶，这问题她从未想到过。向葵的提示，惊醒了她。“好哇，太好啦！”

    “啊？”向葵也惊讶了，他没想到孔桃桃欣然叫好，一拍即合，他不过随便一说。

    “只是，说得轻巧，办起来难啦！”

    “哪有不难的亊，你愿意的话，我努力帮你！”

    孔桃桃呆呆地望着向葵，那样地直白，生来第一次正视向葵。从前向葵那矮个，那并不俊雅的长相，很是个不养眼。眼下，她觉得向葵比自已高了，之前他矮自已一头。长相看起来也顺眼了，那是内在魅力美化的作用。一直以来，她不了解自已天性正道，过河遇到渡船人，上山遇到砍柴人，世上好汉千万条，自巳到底适应那种人。现在，孔桃桃似乎明白了。

    忽然，她揍近向葵，略为低了低头，捧过向葵的脸，就蛰了一口，然后向下跑开，似乎鸡也不要了。

    “啊？”向葵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没思想准备，他是出于真挚。但这一蛰，蛰回了消化了的意识，复苏了那种感情。孔桃桃跑至篱笆门停住，叫道：“向葵，快下来，我等你！”

    妈也！向葵感觉到了言外之意，突然的心理反差，他打了个冷颤，如梦初醒，提上两鸡向下跳去。

    “桃桃！”他本能地唤了声，其实不知说什么。

    “那你帮我一辈子。”桃桃侧背、低头，抠篱笆门。红红的脸不知是冻红的抑或心热造成。

    “我……没听错吧？是不是那意思？”手里仍然提着鸡。桃桃避而不答，回身说：“鸡我没必要了，你放了它，是准备去街上百家看门户的，不去了。”向葵明白了桃桃拐弯抹角的意思表达，反而找不出话说，爱情就这样。只是憨憨地“这……这……”

    “这什么嘛，今天我要吃吃你家的旱稻米，行不行？不行把鸡给我，钱给你走人！”

    “你也是这鸡王国的女皇啰！”向葵解开被绑鸡脚，甩了出去，鸡扑扑着地，又可以延年益寿了。“走吧，桃桃，请！”

    角色转变了，心理不同了。一路续话。“知道我为什么决定与你好一辈子吗？你的真诚，你的能力弥补了不足，个儿、长相已显得无足轻重了，我现在真心地看你顺眼，也喜欢上你了。你赢了，欢呼吧！”向葵拉住孔桃桃，一把抱起：“万岁，爱情万万岁！”嘻嘻，咯咯！然后放下，握着手，说：“我们都是平凡人，让我俩在小天山干出一番亊业来，那才有味！”

    “嗯。”桃桃点头，“从此命运相连，同甘共苦。”

    “从此命运相连，同甘共苦。”向葵重复道，如同宣誓。

    农村人一年四季多在地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是他们的属性与习惯。向葵父亲在冬耕，哥哥在放羊。羊在冬天也可以找草吃的。向葵与孔桃桃空手而归，母亲正疑惑，就见向葵耳语道：“妈，我来替手，你赶快煮旱稻大米饭，作几个好莱，桃桃喜欢我了。”

    “嘿嘿嘿嘿！”母亲咯咯地，笑得好憨。

    母亲煮饭，向葵下作坊，孔桃桃也要掺和，向葵理解不阻挡，说着话儿，便讨论上了事业、校舍问题。

    狗儿再次汪汪。村长大叔来到向家，向葵感到来得真是时候。“村长稀客，先到屋烤火！”向葵招呼道，“这会儿操作正在火头上，走不开身，呆会儿有亊向村长大人禀报！”孔桃桃不好意思地见礼道：“村长表叔好！”

    “耶？桃桃才是个稀客呀！”村长见状有些疑惑。向葵开始公开作广告：“她正式宣佈跟我好了！”村长笑嬉嬉地道：“好哇你小子，把我们小天山的山花摘到手了，恭喜恭喜！看，看，桃桃脸红了！”

    “去烤你的火！”孔桃桃佯怒道，却别有好看的韵味。

    孔桃桃在学校冷习惯了，教室没有暖气设备，回家也不习惯烤火了，除非特冷的时候或闲时。

    小天山人还停留在柴火阶段，虽然实行了退耕还林政策，这不影响树木的复兴，干柴边木多的是，山下公路边、集镇上人早已告别了柴火，以煤气灶、电炉为主。说是烤火，就是火垄坑，上吊罐达勾挂铁罐作饭，四周放上矮火板凳，又取暖又作饭。不过，当年毛主席时代干柴上集市最早五厘钱一斤，后也不过长为八厘、一分钱一斤，一是低消费物价时代，二是还没有现代生活气息。如今扛柴卖挣家用钱的人凤毛鳞角，湿柴的单价比蜂窝煤高。汽车路的渗入，有集镇上人便开车上山买柴，一车一车地拉，偷偷的干活，不能明日张胆。

    向葵收拾停当，与桃桃回屋，坐火垄坑边与村长拉呱起来，烟熏灰扬。茶水早已奉上。

    “村长，”向葵说，“我建议的重新把小天山人组织起来，成为互助组，你也同意啦，准备怎么干？”

    村长说：“是个好事情，统一劳力，帮助各家各户春种秋收，人多力量大，效率大提高……”

    “是啊，”向葵打断村长的话，说，“现在都出去打工，土地荒了不少，土地不能荒费！听你说，往年我们这小天山基本上能自给自足，为什么不能专搞粮食、山产等什么产业，种包谷、黄豆、旱稻，大块大块地种，大面积……”

    村长也打断向葵的话，说：“只是在家的大都是老人老婆孩子，这劳力……”

    “正是有孤寡老人劳动困难，需要互助，我们先组织，慢慢干出点颜色，一边动员打工的返乡，吸引凤凰落架。”

    孔桃桃说：“我个人表示声援！”

    “对，我准备召开村民大会，”村长说，“叫各家各户先给在外打工的通个气，准备回乡创业，把小天山建设成小天堂！”

    “对头！”向葵一捏拳头,“我们要靠劳动致富，劳动最光荣，让那些提倡炒股致富什么的见鬼去吧！”

    孔桃桃兴奋地说：“算我一个！”

    向葵说：“村长，还给你说一件事，桃桃打算明年毕业回小天山办个私立小学校！”

    “啊？什么？好哇！”村长叫道，“那小天山的娃儿女子就方便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不止有小天山的娃儿，据镇领导说，有个大城里的大老板要来小天山考察，办个什么厂？”

    “什么厂？”向葵一头站起来，“浓烟滚滚，要么污水滚滚，有费水污染处理设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