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老狼
作者:刘国林      更新:2018-01-07 10:36      字数:3975
    相传,建国初期功勋卓著的王震将军率领十万官兵前往荒无人烟的北大荒。这天,部队正在行进中,前边突然传来一阵狼嚎声和打斗声。循声望去,只见数只体格高大的灰狼正与哨兵们战成一团。一个军官赶紧领着数十名战士冲过去,一阵乱枪过后群狼这才跑开。再看那几个哨兵,死的死,伤的伤,惨不忍睹。

    王震将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北大荒的狼竟如此嚣张,不得不开始琢磨如何消灭这群狼。第二天早晨,勤务兵来报,说有一个老猎人要见他。不多时,进来一个满脸风霜的老人,手里还牵着条猎狗。老人拱手道:“想必王司令正为群狼烦心,特把我驯养的猎犬献上。只要说一声吼,十里之内狼群必绝。”王震将军听了老猎人这番话非常高兴,当即命老猎人随军当向导。这时老猎人又一拱手缓缓道:“当年我大哥就死在一只老狼的计谋下,现在北大荒的群狼都是它的子孙。如果我见到那只老狼,请王司令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手杀了它……”

    原来,六十年前北大荒有一对兄弟,哥俩最大的爱好就是上山打猎,二人的枪法都堪称一流。他俩总结前人经验,对狼的习性了如指掌,同时苦练枪法,达到百步穿杨的境界,因此哥俩靠打狼发了家。那年冬天,哥俩又结伴上山打猎,居然遇到一对狼。当时刚下过几场雪,山林银装素裹,因而这对狼显得格外显眼,哥俩交换了一下眼神,顺着狼迹追了过去。

    两只狼甩不开哥俩的追击,只能拼命往山里跑。突然一只狼陷入大雪掩盖的悬崖里,一下子将其淹没了。另一只狼大惊,便停下来连声呼唤,意欲下去营救。大哥见状赶忙举枪瞄准那只愣神的狼。那只狼救同伴心切丧失了警惕,没有顾及身后追赶它的猎人。枪声响了,子弹正中狼的脑门,鲜血染红了白雪。这时弟弟也跟上来了,连声击掌叫好:“大哥,真有你的,让小弟大开眼界!”“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的身体不好,还是自己留着做顶帽子吧。”大哥知道弟弟的自尊心强,便没再过分推让。

    七八天后,大哥就戴上了狼皮帽子,围上了狼皮围脖,惹得全村人都害了“红眼病”。这天,兄弟俩又结伴上山,目标就是那只跳悬崖侥幸逃命的狼。不过这回转了大半天也没见那只狼的影子,哥俩决定分头行动,扩大搜索范围。一个多针头后,弟弟忽然觉得眼前白光闪耀,头痛欲裂,什么也看不见了。不好,犯雪盲啦!人在冰天雪地里呆久了便会突发雪盲,造成暂时失明。好在他很有经验,冷静地停留了一段时间,让眼睛休息一下,然后再慢慢睁开。还好,基本恢复了正常,可就在这一瞬间奇迹出现了,他蓦地看见远处树林间有狼的影子在晃动。啊,总算找到了!他顾不得喘息,径直追了过去。

    他一气追了半个多钟头,也不知究竟到了哪里。他的眼里除了那只狼,什么也没有。突然,那只狼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再直着往前跑,而是兜起了圈子。距离有所拉近,进入射程。他停下来举枪瞄准,那狼十分狡猾,好像预感到有枪口对着自己,在树后隐藏起来。他放下枪后,它又猛蹿出来。反复几次后,他被搞得眼花缭乱,心急如焚。那只狼猛蹿几下后又幻影般消失了。他两眼酸麻直流泪,不得不揉了几下,睁眼一看,那狼就停在树下一动不动!他来不及细想,凭直觉扣动了扳机。果然,子弹准确地击中了那只狼!但是,狼死时竟发出了人一般地惨叫:“啊——”他惊骇不已,忙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还未走到近前,他就大哭起来:“大哥,大哥!怎么是你?你怎么样?”只见大哥头部中弹。倒在了血泊之中,已经气绝身亡。他头上的那顶狼皮帽子上有一个弹眼。他一时眼晕,竟把大哥的狼皮帽子当成狼头……

    小弟扑到大哥身上痛哭流涕,悲痛欲绝。可他觉得奇怪:大哥为啥毫无知觉等着挨枪呢?他不知大哥与他分开后,找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他想:自己已打到一只狼了,怎么能再跟老弟争呢?万一找到了,不打又不算回事儿,他索性原地等待,可时间一长又太冷,于是便掏出随身携带的“老白干”喝了起来,不大一会儿竟喝了个净光,不知不觉趴在一棵小树打起了瞌睡。那只狼鬼使神差般地跑到这里,发现了他带的狼皮帽子和狼围脖儿,便不顾安危地尽力周旋,最终为同伴儿报了仇。说到这里,王震将军知道了老猎人的身份,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当天上午,王震将军领一伙人马随老猎人去寻找老狼,猎犬撒腿欢快地跑在前面,速度比马还快。不久猎犬就在一场土堆前停下来。只见那土堆胖散落着零星的动物尸骨,王震将军一挥手,战士们立刻把那土堆围了起来。老猎人朝猎犬轻轻一拍手,猎犬便仰起脖子冲天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嗥,眨眼间,从那个土堆下钻出数十只狼,有大有小。这些狼全身颤抖,一只只喝醉了酒似地趴在地上,把王震将军和战士们看得目瞪口呆。瞬间,只见王震将军一挥手,战士们立刻对群狼开火,子弹雨点般地泼在群狼的身上。就这样,老猎人领着大军一路前行,又接连捣毁几处狼的巢穴,群狼袭击垦荒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可那老狼始终没有出现。

    这天傍晚,王震将军带着警卫员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在荒原上溜达,他望着茫茫的草甸子禁不住感叹:“如此辽阔的北大荒,要是能变成粮仓该多好呀!”不知不觉,西北角的天空漫起黄澄澄的云朵,翻滚着向这边涌来,眨眼间便狂风大作,暴雨夹着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王震将军的战马一时受惊,长啸一声,顶着暴雨乱跑起来,慌乱之中王震将军掉进一个深坑,所幸没有受伤。他慢慢爬起身,里面黑咕隆咚,只有坑顶透出一丝亮光。此时暴风雨已经停了下来,他大喊:“上面有人吗?救我上去——”喊着喊着,上面竟然垂下一根草绳。王震将军大喜,赶紧抓着草绳三把两把便爬了出来。他爬出深坑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只见坑边立着一只牛犊般大小的老狼,毛发稀疏,看起来已经是老态龙钟了。王震将军的心一下抽紧了,明白了自己遇到了老猎人说得那头老狼了。但他再一细看,发现老狼的嘴里紧紧咬着一截草绳,原来刚才是这只老狼救了他。

    老狼吐掉嘴里的草绳,冲王震将军点点头,那意思分明是让王震将军跟它走。王震将军一摸腰上,二十响驳壳枪还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同时又挺纳闷:这老狼怎么会救自己,又要把自己往哪里带呢?王震将军硬着头皮跟着老狼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洞,狼低嗥一声,一群狼跑了出来,簇拥着王震将军继续往洞里走。不知走了有多远,王震将军正在忐忑中,突然见洞中豁然开朗,前方的有一排排庞大的机器物件。他忙掏出打火机点燃,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在打火机的光亮下,一排排日本鬼子开拓团遗留下的火犁都掩藏在里面,足有二百台之多。王震将军大喜过望,有这二百台日本鬼子留下的火犁,何愁北大荒变不成米粮仓?

    王震将军连忙按原路返回,一出洞口,他发现那只老狼正趴在他的面前,它后面那一百多只狼同样匍匐在地,那样子分明是像他臣服。王震将军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些狼到底要干什么。这时那只老狼抬起头来,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子孙,又掉头对着那个洞口点了点头。刹那间,王震将军明白了:老狼是要用日本鬼子掩藏的火犁换它子孙的性命啊!

    王震将军一想那日本鬼子掩藏的二百多台火犁,顿时心花怒放,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可再想想荒原上狼群的残忍,他又左右为难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呼喊声:“王司令——你在哪儿呀?”王震将军知道是警卫员找来了,便轻轻地对老狼说:“让我回去想想吧!”临走的时候,王震将军把他的马鞭插在洞口旁作为标记。回到驻地,王震将军把自己的奇遇说给老猎人听。老猎人惊讶地问道:“火犁?你见到日本鬼子掩藏的火犁啦?传说日本鬼子败退时把开荒的火犁都藏起来啦,这些年来还没有找到它,真没想到竟然被老狼发现了!这头畜生要干什么?”老猎人奇怪地问。王震将军叹了口气说:“它要用火犁交换子孙的性命。”“什么?”话没说完,老猎人腾地站起身,大声嚷:“杀不杀老狼得问我答不答应!”说完他气呼呼地走了。

    这一夜,王震将军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第二天一早,他直奔昨天那个洞口,想再寻找掩藏火犁的神秘地方。可找了整整一天,什么也没看到,甚至连地掉下去的土坑也不见了,王震将军长叹一声只好返回驻地。一晃过了月余,老猎人带着猎犬领着杀狼小分队一路上又寻到了几十处群狼的巢穴,每寻到一处群狼都被全部射杀。渐渐的,荒原上的群狼绝迹了,但那只老狼还是没有出现。王震将军猜测老狼没有跑远,他就在周围。这天上午,老猎人猛然看到不远处的土堆上出现了一团灰色的东西,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老狼终于出现啦!王震将军一挥手,杀狼下分队停了下来。猎犬发出一阵震天的嗥叫,然而土丘上的老狼却丝毫未动,只轻轻地抓了抓爪子。老猎人眼里喷出愤怒的火焰,对王震将军说:“王司令,我的猎犬已经镇不住它了,我要亲自出战!”

    老狼蹲在土丘上仰天一声长嗥,声音悲壮凄惨,仿佛在诉说自己满腹的无奈和痛苦。这时,老猎人吹了声口哨,猎犬箭一般扑了过去,和老狼咬在一起。老猎人也冲上前去,从绑腿里抽出匕首,对准狼的腹部便刺。狼老见状顺势一蹿,匕首刺中了它的后腰。老狼转过头,张开血盆大嘴扑向老猎人。危机时刻,他的猎犬咬住了老狼的后腿,使劲一拖,老狼的利牙从老猎人的前胸滑过。老狼猛地一扭头,顺势咬住猎犬的喉咙,只听猎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老猎人趁机一刀刺中老狼的前胸,老狼急速返身,立起前身,用两只前爪把老猎人扑通在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猎人抽出匕首,反手一刺,匕首一下子刺进老狼的腹腔。老狼痛苦地扭动着身子,但就在咽气的一瞬间,两只前爪还是撕开了老猎人的腹部……战斗结束了,老狼死了,老猎人也不行了。王震将军禁不住痛哭起来,为了老人的死,也为了那个失踪了的神秘火犁掩藏地。

    然而王震将军并没有气馁,他暗下决心,及时找到日本鬼子掩藏的火犁,他也要号召十万官兵发扬南泥湾精神把北大荒变成米粮仓。数年以后,王震将军的理想实现了,千里荒原的北大荒已麦浪滚滚的万顷农田了。可王震将军仍没有忘记开发北大荒的艰苦岁月,仍没有忘记老狼的故事。想到这些,他禁不住老泪纵横地说:“如今的北大荒人,你们可知道父辈们开发建设北大荒的故事?可曾记住开发建设北大荒的英雄们?如果忘记了当年北大荒的故事,我再讲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