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你又要出去嗎？是和陸胤塵去約會嗎？”鄭念初推開好姐妹的門，卻恰好見她換好衣服，一副要出門打扮。沖鄭念初笑下，“嗯，今天有點兒事要出去一趟，不過不是陸胤塵，我就不陪你吃午飯了。”鄭念初雖有疑惑，但還是惋惜地嘆口氣，“這樣啊，我正打算吃過飯後到大洋百貨買點兒東西，原想著叫你一起去呢。”李言蹊有些抱歉看著鄭念初，“可我今天真是有事脫不開身，要不明天，或者後天，我再陪你去好不好？”鄭念初一見她為難，連忙笑著搖頭道︰“算，你忙你吧，我叫小夏陪我去也是一樣。”她一面說著，一面起身出門。

    霞飛路310號，一棟不起眼的居民樓前，李言蹊拉了拉帽檐，駐足在一扇掛有風鈴的門前，她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她有節奏的敲了六下，于是便站在一邊，也不亂動。過了一會兒，里面的婦人打開門，看了一眼見是她，便熟絡的開口，“小姐，是你呀！”

    李言蹊點了點頭，“家里一切還好？”

    “好的很，進來說。”

    門關上後，李言蹊走進一個房間，還沒說話就听到一句嚴厲的呵斥，“跪下！”她面無表情順從的跪下。“說吧，你昨晚突然離開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一個莽撞的人。”

    “臨時出了點事。”李言蹊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

    “你知不知道昨晚的飯局多麼重要，這關系著組織的聯盟問題，好在盧衡巧妙幫你解了圍。”開口說話的中年男人端起一杯茶，繼續沉聲道，“你是把我這些年教你的東西都給忘了嗎？還是你長本事了，組織交代你的事，你當是開玩笑是吧？”

    “言蹊不敢。”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的很。最近陸式那邊與外國人接觸頻繁，可能在計劃著什麼，你想辦法深入了解。”男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情’字是不朽的，所以，它不會絕種。但是，它是人性中的一根軟肋。特別是我們這一行，有了情，不會成事。”他點到為止，不再多語，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

    傍晚，紅霞滿天，李言蹊站在街道盡頭，看那布滿電網的森森高牆，牆面上印出金紅色的夕陽光影，更添寂靜。

    原想著走出這個街口便可以雇到人力車回家，卻不想沒走多遠便紛紛揚揚飄起細雨。興許正是因為這場雨，又是在這一片並不繁華路段上，李言蹊走好遠路都沒能見到一輛空著人力車，不覺有些無奈。她穿衣雖然並不單薄，卻到底在雨里里走得久，還是有些冷意，又穿高跟鞋，在風雨當中，沿著濕滑地面行走，實在是一件費力事。

    然而攔不到車，她也無可奈何，又不願傻等，只能苦中作樂想著，不妨也學個風雅，踏雨夜歸，況且，她運氣或許還不至于如此之壞，興許走著走著也就遇上車。她正這樣想著，卻忽然見前方一輛黑色“納許”汽車緩緩靠邊停下來。出于好奇，她一面往前走，一面偏過頭去往城邊看一眼，卻恰好看見後座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冷峻沉斂面容，她不由得一怔。“上車。”低沉聲音中略帶薄冷，並沒有征詢她意願，顯然是慣于號施舍語氣，不過是平常一句話，經他說出，卻自有一股不容人拒絕氣勢隱藏于無形。

    隨行司機反應迅速，雖然內心吃驚不小，卻很跳下車，為李言蹊拉開後座車門，站立得筆直，態度恭謹，伸手做個請姿勢。李言蹊呆一呆，見陸胤塵往內里移一個位，雖然有些疑感怎麼他此刻會在此地，又會停車要送自己，然而看看並沒有緩停之勢雨，到底不願再與自己過不去，于是並沒有太多遲疑，微一彎腰，姿態從容坐進車里，對著他嫣然一笑，“怎麼那麼巧。”

    “傘也不帶，就任由著自己淋雨，長本事了啊李言蹊。”他也不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只是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條毛巾，嘴中的話有些重，手上的動作卻是溫柔，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

    李言蹊有些無語，為什麼大家都說她“長本事了”，她自己怎麼沒發現，干脆順勢裝作不知，吐了吐舌頭，“攔不到車，雨不大，就沒在意。”

    陸胤塵雖然沒有說話，卻也看著她，她開口說道，“你能陪我去買點兒東西嗎。”她眼中充滿著期盼，嘴邊的梨渦淺笑，就這麼看著他。

    陸胤塵搖頭笑笑，她貌似不知道，他最受不了她這樣的眼神，她的小梨渦一出現，他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給她，他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可以。”

    她仍是笑，“麻煩你開去多倫路。”她這句話是對著司機說的。

    “好的，李小姐。”

    距離有些遠，車子在多倫路停了一下來，李言蹊拉著陸胤塵一路七拐八繞步行來到一家糖果店門前。那家糖果店店面不大，里面客人卻是不少，于是她讓他站在外面等她，自己進去挑選。

    她並沒有挑太久，不一會便出來。陸胤塵好笑看著她手里盒，問:“你繞半天就是為買這盒糖果？”李言蹊笑著揚揚手中盒，“你不會數數嗎，我明明買是三盒。這家店里糖果味道是好，我打算一盒送給念初，一盒我自己吃，一盒送你們嘗嘗。陸胤塵故作嫌惡皺眉，“我可不吃這種小孩子的東西。”李言蹊瞪他一眼，“那我給白陽。”陸胤塵將視線緩緩從糖果盒上移到她面上，“你很喜歡糖果？”李言蹊尚未答話，心里有點兒窘，她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紅無措樣，于是偏是落落方笑道︰“我從小就喜歡吃糖果，小時候只要我功課完成的很好，就有糖果吃，吃了糖果，不開心的事也會一瞬間被甜化，我喜歡這種感覺。”她見陸胤塵微微頷，便又笑著去看手中糖果盒，回答他剛問題，“十八世紀植物學家斯蒂芬把糖果稱作“忘憂美食”，我自己也是從小便喜歡，這家店糖果味道很不錯，你不嘗嘗一定會後悔。”

    她一面說著，一面往前走，說話間恰好從一條小巷里穿出，重回到路上。“你為何不開心？”沒想到陸胤塵那麼敏感，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字眼。正準備回答他的話，但是一出小巷，右手邊路盡頭，嘈雜人聲、慌亂人群以及那滾滾濃煙，立刻便吸引她注意力。她看一眼，似乎是樓房失火，失火樓房看位置仿佛應該是大洋公司。她那時並沒有多想，也就不甚在意想要收回視線，卻就在那一瞬間，她在那擁擠人群當中看見一個黃衣服女孩身影，霎時愣住，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從頭兩到腳，當下什麼都顧不得，不要命一樣往那邊奔去，手中糖果撒一地。“別擠別擠！這里不能進去！火勢太，有救援人員在里面”已有警察在一旁拉起警戒。

    “小夏，小夏，念初呢？”她抓住又是哭又是叫黃衣女孩，著急問。那女孩一見她，哭得是淒慘，“嗚嗚李小姐著火，人都在擠我和小姐沖散她沒跑出來還在里面這可怎麼辦呀？”她頭腦里嗡一聲，什麼也來不及想，拔腿就要往火場里沖。然而，一雙手有力扣住她胳膊，陸胤塵沉聲說道，“在這等我。”他動作太快，李言蹊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只听得他說這樣一句，然後整個人便利落越過警戒，挺拔身影消失在那漫天火光當中幾乎只在眨眼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