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岁月泛涟漪

    刺眼的晨曦换上了温暖灿烂的光。在几句话的时间里，艾秀华好像重新认识自己的母亲，也似乎重新认识了自己。

    误会往往是不言语的后果，往往是自以为是的演了一出梦里的戏，做了自己戏里的主人，其他一切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人都做了自己的陪衬。而打开醉梦的方式，便是打开心里不小心锁上的门。错了已久的观点，一旦被打开一个突破口，就好像是迫不可待的山洪，一下子爆发出来，势不可挡，洪水过去之后，又是万物复苏的绿色春天，一切将会是欣欣向荣。

    艾秀华找到了打开心底陈旧的大门的钥匙，而无疑他的母亲便是被锁在里面的一个错误的黑白幻象，如今门一旦打开了，见了阳光的幻象会被逐渐瓦解，最终一定是一个充满色彩的活生生的有情感的人。

    四十年前。繁华的闹市。

    石拱桥、白莲花、紫色伊人、娇风在旁、翩翩公子。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但……

    年轻时候的九叔便是梁徐朗。

    梁徐朗刚下了船，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画面。你以为一切都是和说书的章节里面一样？翩翩公子、婀娜小姐，俩人一见钟情？还是小姐落难，公子英雄救美？别想了！不可能的，至少对梁徐朗来说，他遇到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前面怎么这么吵啊？”路人甲问道。

    “哎，还不是那个杨大小姐。”路人乙回道。

    “这位兄弟，你说的可是那个臭名远扬的杨小姐？”

    “可不正是她吗！你们不知道，这个杨小姐有着一双奇丑无比，又大又肥的脚，那和我家的三寸金莲可没法比。”

    “哟！兄弟，好福气啊！”

    “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娶了这位大小姐，听说啊，这位大小姐可常常是语出惊人啊！”

    “这位兄台，这语出惊人是什么意思？”

    “嘿，我有个兄弟在杨府当奴才的，说有一次，杨小姐捡到一只小狗，硬要把它养起来，给这小狗吃她吃的饭，让狗和她一起睡！可把她父亲气坏了，你们猜她是怎么和她父亲说话的？”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老哥，快说吧！”

    “哈哈，她对她父亲这样说‘小狗这么小，我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没有母亲在身边，那多可怜！以后，我就是它的母亲了，我要好好疼爱它！”

    “你们说，这杨小姐奇不奇怪，哪有人做畜生的母亲的。一个女子将爱放在嘴上，是不是太恐怖了！”

    “要我说，这杨小姐怕是没人敢娶了！”……

    这个世道，哪有人不八卦的呢？梁徐朗心里一面感叹，一面对他们口中的杨小姐来了兴趣。

    “呵呵，有意思！”

    摇摇头，梁徐朗转身丢了几两银子给船家，向人群里走去。

    “给我道歉！”只见人群中，一个插着腰的女子气势汹汹的说道。

    “凭什么给你道歉？是你先动手的。”对方也不甘示弱。女子背对着梁徐朗，自然挡住了对方的脸，梁徐朗没有看到和女子吵架的人，听声音像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背后看去，女子虽然插着腰，但不难看出身姿妖娆，一袭紫衣，玲珑剔透。看戏的女子皆是挽着发髻，穿着严整的衣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趁旁人没有注意的时候迅速偷偷拭去额头上的密密麻麻的汗水。而这吵架的女子，却披散着头发，忘了说，这时候的女人们都留着长长的头发，她却是一头齐肩散发。紫色的罗衣是中袖的，纽扣由左肩开始斜绕到右下方，龙盘扣。半截手臂露在阳光下，下面是半身裙，裙摆好像一把伞似的散开一圈，脚踝也暴露在太阳底下，脚上踩的是一双梁徐朗从未见过的鞋子。鞋子看上去倒也凉快，脚背、脚后跟、脚趾头全部都露出来了，鞋底好像是用厚厚的一块木头制作的，只有两条棕褐色的布条从脚背上穿过，其他的没有多余的东西。

    呵呵！有趣！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窜入了梁徐朗的身体里，瞬间即逝，快到梁徐朗没有抓住。

    “我先动手的？你有没有搞错，是你撞上我们的好吗？你知道那把伞我制作了多久吗？我跟你说，这把伞我可做了几个月，你一下子把我这几个月的努力都撞没了！”

    女子的声音听起来空灵有力，就像山里吼山的鸟儿。

    “一把破伞有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你爷有的是钱，你说这伞哪里有卖，爷给你买一屋，只要你让你身边的丫头跟了爷，别说一屋，给你一条街的也不是不可能！”

    “瞎了你的狗眼，吃了你娘的狗屎！嘴里没有一句干净的话！我家丫头，岂是你这种粗俗小人能染指的！滚，再不滚，老娘给你的可不就是动手那么简单了！肯定打得你爹都不认识你！”女子说完，又给男子一脚。

    “你给我等着，像你这样的女人才不要脸呢！伤风败俗，露胳膊露腿，**小爷，小爷也不乐意上！哼！我们走！”

    “还不扶我起来，你们这群白养的饭桶，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梁徐朗这才看见男子的面貌。额，严格上倒也不能这么说，这脸都肿了半边，眼睛都紫了。这姑娘下手可……梁徐朗失笑，今天可把这一年的笑容都给笑完了。失笑间，男子脚一瘸一拐的向前踉跄着，由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扶着远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说“轻点，轻点疼死爷了！”

    “切，老娘还不稀罕嫁人呢！一群愚蠢肤浅的男人！”

    “翠儿，咱们走，下次再遇到别人搭讪，直接上脚，甭给我面子！”女子回头挽着站在一旁的丫头说道，嘴角往上一扬，笑得人畜无害。

    小姐，你那还有什么面子！翠儿在心里面暗暗诽谤道。愉快的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很是清爽的女孩，豪爽洒脱！额……我竟然觉得她可爱，梁徐朗摇头。

    又失笑出声，“呵呵……”

    “还看什么热闹呢？没见过打架吗？再看，我连你们也打！”

    杨素萍扯扯刚刚踢人掀开的裙角，拍拍手，回头就看到一个翩翩公子摇头失笑，出声凶道。

    枉费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面，还不是一个世俗的男人！杨素萍再次打量梁徐朗，切了一声，心里开启吐槽模式。

    “哎，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小小年纪还有瞧不起人的习惯呢？”实在是受不了眼前女孩眼里的轻蔑，眼里透露的种种痕迹，都在给梁徐朗传递一个信息——哼！肤浅的男人！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盯着一个姑娘看什么看！你不看我，我又何须瞧不起你？”

    “翠儿，我们走，不理这种粗鲁的人！”

    “嘿。我说，你这个姑娘这么蛮横无理呢！刚刚不是你先开口的？怎么这下我又成了粗鲁的人呢？”梁徐朗被这个莫名其妙冲自己发火的女孩弄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