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陌上花已發
作者︰香蕊兒      更新︰2017-10-25 21:09      字數︰2534
    甦的愛情又一次夭折,但還是每天快樂的生活。就這樣隨時間晃到了七月,在七月的知了流聲中,在七月的白色梔子花的淡香中,也在她患得患失的惆悵中。

    七月中旬一天上午,甦帶著筆記本電腦到一家茶店寫字,她跟店老板極熟,是一個委婉的女子,長發,打著小卷,自然隨意的披在肩上,涂暗紅裸光色唇膏,膚色很白,是一個極瘦略帶憂郁的女子,穿棉布裙子。

    在交談中,她告訴甦,很早以前她也是一個極愛寫字的女子,特別是那個在做夢的年齡,心血來潮,靈感來時,她也會整夜整夜的碼字,寫小女人傷感文學,寫散散悠閑的語言,寫一些小說,大多都是人生感悟,很隨心隨意的。

    可是後來,世事變遷,再加上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感情就淡下去了。只是有時間會讀一些雜志,極女性的,比如《愛人》、《女人坊》等成**人的讀物。

    她大甦十歲,很是憐惜她。甦每次來,她都會親手泡上一壺女兒茶、或玫瑰花茶,放在潔靜的玻璃杯中,看著甦慢慢的品下去,然後靜靜的坐下來,看她寫字,安靜、淡然,雲淡風輕。

    她說,甦和她年輕時很像,只不過,甦比她執著,這是不可阻擋她喜歡她的原因之一。

    她很少談她的婚姻,偶爾甦會問道,她只是微笑著避開,甦知道這個神情寂寞的女子有著太多的無奈,只是隱藏的極深,她內心有太多的痛。

    和往常一樣,她給甦泡好一壺梔子花茶後,就安靜的坐了下來,一針一線,認認真真的繡著十字繡,一個大大的“靜”字,她想找到內心的安靜。

    甦喝了一杯茶後,就打開電腦,集中心思,開始寫字,寫一個關于“陌上花已發”的文藝節目,甦兼職,在一家電台工作,為一檔文藝節目做編輯。

    “陌上花已發,可緩緩歸矣!”,——家鄉田畔阡陌上的花發芽了吧,你可以慢慢的和家人、鄉親們一起欣賞,我一切都很好,不必著急回來。

    此時吳越君王錢清瘦的面容、孤絕的神情,再一次穿過吳越文化,穿越唐詩宋詞元曲來到甦的面前,甦真真羨慕錢等待的伊人——簡王妃,這個男人明明早已是思妻心切,盼妻心焦,卻生生地把那句盼妻歸的話咽進肚子里,藏在心底,任思念爬上面孔,任蒼老爬滿兩腮。

    而他的妻在接到快使送上的書信時,是怎樣的感動,怎樣的心意明亮,神彩奕奕。史上多少寫給妻的詩詞文章,甦覺得唯這一句最美最真最溫暖,相信每個讀到它的人,必被它的美與溫情打動。它甚至抵過寫信人吳越君王的千里如畫江山,抵過他的“一劍霜寒十四州”,流傳得更廣更遠。

    除了簡王妃值得每一個女人真真羨慕外,司馬相如的妻子卓文君也同樣讓女人們為之嫉妒。

    卓文君與司馬相如遇見時,正是司馬相如郁郁不得志,窮困潦倒之時。文君的父親卓王孫很是看不起他,但司馬相如一曲如泣如訴的《鳳求凰》卻深深打動了十九歲卓文君的芳心,那夜,卓文君與自己的真命天子私奔了。並在鬧市開了一家酒肆。眉如遠山,皓腕如玉的文君淡裝素抹,當壚烤酒,不卑不亢,神態自如。而為了愛情永駐,司馬相如亦不撫琴,穿上短衫短褲,忙里忙外,提壺洗碗干雜活,談笑風生。

    這件遠近轟動的大新聞讓小酒肆門庭若市,熱鬧非凡。時間不長,心疼女兒的卓王孫妥協了,送童僕百人,錢百萬緡,做為女兒的嫁妝。聰慧過人的卓文君不忍心丈夫被埋沒,于是贈百金支持丈夫到長安發展。

    果不其然,才情過人的司馬相如到長安後可以說是如魚得水,仁途得意,官拜中郎將,一篇洋洋灑灑、辭燥華麗的《子虛賦》、《上林賦》,讓漢武帝大為贊賞。 久不來信的司馬相如讓文君極為牽掛,她敏感的感覺到丈夫被共享了,于是去信一封,你真的對我情絕了嗎? 終于,司馬相如派使者回信一封,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這封信無疑是休書一封,此時的卓文君肝腸寸斷,激憤中仍以上面的數字作一首數字詩回傳︰

    “一別之後,兩地相懸,說是三四月,卻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般思,千般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道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榴花如火偏遇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黃,我欲對鏡心意亂,三月桃花隨流水,二月風箏線兒斷,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這首數字詩從一訴到萬,再從萬訴到一。可謂回腸蕩氣,催人淚下!

    接到信後,司馬相如快馬來到當年送別的橋上,文君珊珊而來, 再一次追上了愛情的腳步。

    從當壚烤酒,到送君千里,到力挽狂瀾,卓文君用縴縴玉手留住一生的至愛。

    甦渴望自己能做一個像簡王妃、卓文君那樣的女子,被一個人藏在心里牽著系著,這樣,才覺得生活的踏實,安心,才覺得此生活的價植和意義。

    “靜听木棉花開的聲音,用手指觸摸時間不經意間在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跡,看美人在儼灩女兒茶的陪伴下,在圓潤皓腕翡翠玉鐲數十年的浸潤下,黑白分明的眸子雖變得渾濁,但依然散發著獨特的神彩。

    相思樹,流年度,無端又被西風誤。流年的驚是一種永遠的失,在似水流年中,最美的風景莫過于是和相愛的人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听暮鴉歸巢,觀金烏西墜。”敲下這些文字的時候,甦突然想起這樣一句話來︰女人最大的成功就是婚姻的成功,最大的失敗就是婚姻的失敗。語出曹禹之女萬方之口,甦想這也許就是愛情的最真本質,而簡王妃、卓文君用她們的心智成就了婚姻這個最大的成功,這是善于經營的結果,是學不來的,反之就是東施效顰了。

    此心安處是吾鄉。甦渴望被一個男人疼愛著,呵護著,給她一個家,一個立所之地,而不是寄人籬下,平均每半年搬一次家。

    甦感到自己的思想偏離了,有些亂,于是停了下來,喝茶。看縴細的手指在與茶杯的擠壓下,變得“胖”一點。

    “累了,甦”店老板柔柔的問道,聲音滑滑的,像街上賣的涼粉,很舒服。

    甦點點頭,爾又搖搖頭。

    “姐,你真美。”甦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說道。

    “甦,我老了,恭維姐。”她笑著說,露出齒貝。

    “真的,我說得是真話,我這個人從來不說假話,你還不了解我。”

    “那我可當真了。”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楮,含情憂愁,特別是凝眸時,顧盼生輝,讓人心動,甦也不例外。

    “姐,你相信愛情嗎?”甦問。

    她愣了一下,隨而將目光移向窗外,游離片刻後看著甦。

    “你呢!”她問。

    “我呀……”甦想了一會,點點頭,又搖搖頭,“姐,我不敢相信,不過,姐,能娶到你的男人肯定很幸福。”

    她沒有說話,只是無聲的笑笑,搖搖頭,離去,像風一樣,甦恍然听到風嘆息的聲音,這是一種錯覺。

    錯覺,但甦敏感的嗅到她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