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獨猴子
作者︰
酒和花生 更新︰2017-09-25 11:26 字數︰2030
“俺老孫許諾你什麼了?”,猴子夯鼻問道。
樹妖女一聲哽咽,當即吐道,“你許我三十宮殿,十座種花,十座種茶,余下十座,你許諾要翻雲覆雨,做遍這世間的山川錦繡。”
“胡鬧!”,猴子連連擺手,不以為意。
“你許諾我野屋三間,農園半畝,膝下兒女三五成雙。”,樹妖女又哭道。
“不可能!”,猴子完全不相信。
“你許諾我…… ……”
“住口吧!”,猴子突然阻攔道,“你們妖精最擅長蠱惑,西行之路我見的多了,你一會扯東,一會扯西,目的不就是叫俺老孫放你一馬嗎?得,俺老孫已成西天神佛,今兒便給你個痛快,來世你好生修補功德,別再傷天害理才是!”
樹妖女哽咽,他見這猴子一臉冷靜,干脆,全然沒有慢點掩飾。西行之路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旅途啊,他如何將那驍勇的齊天大聖,變成了一只毫無稜角的野猴子。
成佛?
成佛,就意味著六根清淨,成佛,也意味著無所歸,又無所去,萬物皆空,便是成佛…… ……
“那成佛,應該比死還難受。”,樹妖女斷道。
“胡言亂語,吃俺老孫一棒!”,猴子提棒便打,這一棒,猴子算是下死手了……
“你許諾我桃花樹下,半晌紫霞。”,忽的,樹妖女又說了一句。
言罷,她合去雙眼,毫無牽念。
但這一次,卻輪到猴子不知所措了,半晌紫霞,桃花樹下,這八個字他果真記得。
五百年前,有一抹溫暖曾經包裹著他的身體,那溫暖緊實,而又親切。它是釋然的,于五百年前的囂張熱血中無法觸踫,于五百年後的歸途修道中也無法企及。它僅僅是處在一個夾縫中的溫度,不偏不倚,剛剛好。
于此,棒子停在半空,猴子猶豫了。
勁風停頓在臉頰上,樹妖女又漸漸的睜開了眼,他望著眼神中充滿猶豫的悟空,一抹希望,再次從心底升起。
“怎麼,還記得紫霞?”,樹妖女問道,只是這話中的紫霞,卻不知指的是哪一個。
猴子有些頭痛,他將棒子別到身後,跟著,竟將左手掌立在胸前,默念了句阿彌陀佛。
樹妖女苦笑,竟不由輕聲唱起了調子,這調子宛轉悠揚,穿越千里,滾蕩時空。
“昔我往矣桃上住,何來英雄往三睹,金甲長羽眉心酒,心中冷暖難說出。咿咿呀呀自做碎,和尚佛祖忘心垂,卻得讒言念功德,紫霞漫天便是歸。”
猴子听得心頭燥熱,這頭,竟也又不由痛了三分。
“別唱了。”,猴子故作鎮定,跟著冷冷的拋了句。
這樹妖女也是配合,竟還真就不唱了,她將嘴角的血抹到手指,點在眉心,跟著還緩緩的露出微笑,這微笑純情如此,溫婉可掬。
猴子心中的冰如似化了,跟著又義正言辭的問了句,“俺老孫再問你最後一次,那聶 城的老百姓,可是你屠的?”
“不是。”,樹妖女回的干淨利落,眼神決絕。
猴子松了口氣,跟著甩手說道,“罷,俺老孫信你一回。”
劇情轉的太快,在場的,除了猴子以外,似乎都沒緩過神來。
黑白無常相對愣神,不一會,那範無救才又張口道,“大聖…… ……”
但怎說,這範無救的話還沒說完,這猴子眼神中便當即又閃過一絲凌厲,這凌厲如似尖刀,登時,狠狠刺進那樹妖女的心窩。
樹妖一女一口氣還未喘勻,但聞半空中那人大喝一聲“歹!”,跟著便提棒砸去。這一棒劃出半抹金光,金光落頂,適時,血花四濺。
樹妖女驚魂未定,于希望中,悄然隕落。
猴子將濺到手上的血液用舌頭拭去,跟著又輕輕說了句,“呸!妖精,還想蠱惑俺老孫!”
花果洞中頓時安靜至極。
樹妖女的血液慢慢沁入地面,跟著,便被這花果洞外的花草,吸食殆盡。靠著血液生長,興許,他們能更受得住風寒些。
猴子將金箍棒塞在耳朵,跟著又不由蹲下身,仔細的打量起那樹妖女的臉面。
這臉面精致的很,只是受了這一棒後,卻又變得扭曲了些。但這仍然擋不住她的美貌,猴子輕輕將那樹妖女的劉海撩起,跟著卻不由的嘆了口氣。
只不過,猴子嘆氣不在情,卻是在道。他感嘆這世間生靈,為何獨願自相迫害,若是萬物之種,皆能和平相處,頷首以待,那這世間,豈不是會美好太多了。
猴子笑笑,于無人察覺出,一抹猴毛,輕輕落在地上。
但說這時,那黑白無常也終于從上前來,他們眉開眼笑,如似勝利雀躍。那範無救最甚,竟還當即跪在地上,叩拜道,“大聖威武,如此身手,我等望塵莫及。”
“大聖?”,不料,猴子听後卻忽的皺眉。
範無救見猴子詫異,自己也有些迷糊。而謝必安此刻卻能很好的掌握火候,跟著推搡走範無救,輕輕的躬身道了句,“應該,叫斗戰勝佛才是。”
于此,猴子心里一沉。
無風浪起,猴子扭了扭脖子,跟著又將那金箍棒從耳中掏出。
金光乍現,眨眼未到間,那範無救與謝必安便皆癱在地上,氣絕而亡。
血液蔓延很長,但沒一會,便都沁入地面,供嬌艷的花朵吮食。
猴子單手掩面,淚如柱涌。血液濺到猴子身上到處都是,他卻無暇顧及,只是在流淚。他流淚時听不到聲音,但淚水,卻比誰都多……
花果洞外,鮮花甚美。芬芳一片,隨微風沁入猴子心脾。
此刻,他呼吸的空氣,應該是樹妖女的血液淬煉成的,酸澀中帶著苦。
漫天薄雲開始泛黃,落日漸漸低垂。猴子一手擒著金箍棒,一手擦拭著眼淚。與無人的疆野中,獨自立于百花之中,他殺了人,然後將自己至于孤獨。
他癱倒了,于無人之處。他成佛了,于西行之路的盡頭。泛黃的薄雲開始冷的發紫,沒有溫度,更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期待。它黑壓壓一片,壓得猴子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