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痛別草原
作者︰田園      更新︰2017-08-06 16:36      字數︰6253
    且說阿爸扎木甦榮將黃驃馬制服後,扎木甦榮的馬群便由過去的兩千匹一下子發展到了三千多匹。巴賴王爺聞訊後心里愈加高興。他急派管家烏日岱帶幾十瓶好酒,兩匹錦緞來慰勞扎木甦榮。

    現已武功超群、弓馬嫻熟的李丹忱聞听殺父仇人烏日岱來阿爸的蒙古包,不由怒火中燒。兩眼通紅,血往上涌,頓時面露殺機。

    其實扎木甦榮早就知李丹忱的脾氣秉性,今見殺父仇人,一個雙手都沾滿草原農牧民鮮血的吃人豺狼,小丹忱豈能錯失良機。但釣大魚須放長線,擒豺狼尚需時機。否則便會殺豺狼不成反被豺狼所傷,這便是自投羅網。

    想至此,扎木甦榮急把小丹忱和烏雲琪琪格叫至蒙古包,他對小丹忱說︰“孩子,阿爸豈不知烏日岱欠李家窪的是血海深仇,阿爸永遠也不會忘記,李老貴與田大廣等人的死都是無辜的,李丹忱的仇恨也是我扎木甦榮的仇恨,這殺父之仇早晚必報。我之所以冒著殺頭風險,含辛茹苦把你撫養成人,不就是為了那一天嗎?但今天卻不是時機。”

    見小丹忱一臉的不服,扎木甦榮情不自禁長嘆了一聲,繼續道︰“俗話說‘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今烏日岱所帶領的十幾個人個個都是蒙古族武打高手,人人都有槍打飛鳥的絕技,不是阿爸我想得多,你一旦殺不死烏日岱,那就會演出一幕大仇未報身先死的悲劇。面對此等賠本的買賣,以卵擊石的愚蠢動機,羊欲吞狼的荒唐鬧劇,難道竟會發生在草原英雄扎木甦榮的蒙古包里嗎?你如果硬要如此,那便是枉費了老阿爸對你的殷切期盼,也枉費我欲為李家窪人報仇的一番良苦用心”。

    說至此,他又轉過臉來對格格說︰“為防發生不測,從現在起,你與小丹忱帶足吃喝,去遠方游牧,兩日後再回來。千萬記住,只要烏日岱不走,你們倆就不能進蒙古包。草原上的駿馬雖不懼怕吃人的豺狼,但卻應時刻提防陰險奸詐、殺人不見血的老狐狸!”

    小丹忱雖為人剛烈,卻最听扎木甦榮的話,今听扎木甦榮的一番教誨,遂打消了殺人念頭,暫把仇恨繼續深藏在心底,咬牙切齒隨格格慢慢地走出了蒙古包,扎木甦榮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這天中午,在阿爸扎木甦榮的蒙古包里,老阿爸為烏日岱準備了最好的烤全羊和最肥美的手把肉,拿出了保留多年的陳年老酒,請烏日岱上座。

    大碗的酒,大塊的肉,濃濃的奶茶,只一會兒的功夫,便把烏日岱和他帶來的十幾個隨從一個個喝得臉漲紅得像個紫豬肝。喝到緊要處,烏日岱禁不住一陣手舞足蹈,扯著笨驢似的嗓子唱起了一段自己剛剛編完的蒙古族民歌小調:

    草原的畜群紅紅火火,

    草原的牧民英雄最多。

    草原的牛羊膘肥體壯,

    草原駿馬扎木甦榮最烈。

    ……

    烏日岱編唱的歌謠粗俗難听,可跟隨烏日岱隨行的十幾個王府看家大漢都拍掌叫好。這伙人從中午一直喝到太陽西斜,一個個才東倒西歪上馬打道回府。

    今天一整天,對上司最為肉麻的瘦馬猴一直深藏在距扎木甦榮有十多里路的蒙古氈包里。因他深知,這次馴服黃驃馬他不但沒有絲毫貢獻,甚至未抓回半匹野馬,還喪失了一個牧馬奴隸烏日嘎。他怕王爺府的人責怪他,所以一直等到烏日岱要打道回府時,才急匆匆從蒙古包里趕來為烏日岱送行。

    要說這瘦馬猴對扎木甦榮早就是口服心不服,面和心嫉妒。無事時也很少進扎木甦榮的蒙古包。扎木甦榮也害怕小丹忱為報仇殺了瘦馬猴,故從未把因瘦馬猴告密,王爺才下令血洗李家窪子一事告訴小丹忱。兩年前,瘦馬猴只知扎木甦榮的蒙古包里多了一位來自科爾沁草原上的佷兒,但卻始終未與其接觸。而扎木甦榮也害怕瘦馬猴對小丹忱看出破綻,盡量不讓小丹忱與瘦馬猴見面。所以兩年過去了,瘦馬猴始終不知小丹忱的底細,否則他怎能容忍一個與自己有殺父之仇的山東青年留在郭爾羅斯草原上呢?今天,瘦馬猴一進扎木甦榮的蒙古包,扎木甦榮的心里便犯開了嘀咕。

    原來自扎木甦榮被王爺派至郭爾羅斯草原以來,已有十多年光景。在這期間,共有三個野馬群闖進了扎木甦榮的門下。前兩匹頭馬已成扎木甦榮和烏雲琪琪格的坐騎,按瘦馬猴想法,這匹最後所得的黃驃馬理應屬于瘦馬猴,因他畢竟是郭爾羅斯草原北方牧馬的副頭人。可一連幾天,不但未從扎木甦榮的蒙古包里傳出半點音信。反見他的佷兒整日在草原上馴教那匹黃驃馬,那洋洋自得的神態更使瘦馬猴憤慨至極。氣恨之余,為能真正在扎木甦榮那里討個說法,這才信步進了扎木甦榮的蒙古包。

    這瘦馬猴為人最為奸詐無恥,在王府里為討王爺歡心,他費盡心機,看風駛船。為取得王爺的信任,他好話說盡,壞事做絕,漸漸地便成了王爺的一條心腹走狗。有人說“未見瘦馬猴一生屙過一次人屎。”還有人說“我就見他屙過一次,只是不吉利還屙到人家的柴禾垛上了”。今兒個來,就是向扎木甦榮亮牌伸手要馬來了。你想那黃驃馬是何等樣的寶馬良駒,又加之扎木甦榮一生酷愛好馬,豈能將寶馬輕易送給瘦馬猴?但扎木甦榮也不想過分地得罪他,便對他好言撫慰道,這匹新得的黃驃馬暫讓我的佷兒乘騎,以後如再得寶馬,就是金銀鑄就的也一定屬于瘦馬猴。瘦馬猴心里雖十分不快,但這匹馬畢竟是扎木甦榮所得,沒有自己半分功勞,沒有半分兒理由強行索要,便只好悻悻地走了。

    瘦馬猴回到自己的蒙古包後,心里好不懊惱。自思這扎木甦榮真乃是自己的克星,不扳倒他這塊絆腳石,我瘦馬猴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有出頭之日。瘦馬猴越想越氣,想著想著忽覺腦下的脖頸上好似是刮來一陣冷嗖嗖的涼風。心里不由暗叫一聲“大事不好!”他猛然想起,那日的馴馬場上,自稱是來自科爾沁草原上的那位蒙古族少年,何以蒙古族語說得半拉嗑嘰,而無意間流露出來的一兩句漢語倒像是一口地道的山東話……

    “不好!”那青年漢子十有八九是被扎木甦榮藏匿起來的,一位來自李家窪子的不死“逃犯”。

    一個鐵塔般的壯年漢子,嫻熟的馬上功夫,頓使瘦馬猴晝夜寢食不安起來。

    本來郭爾羅斯草原自有了瘦馬猴之後,老扎木甦榮就整日心煩不安,偏偏這一天又有一股草原胡匪在大當家**爺的親自帶領下,突然闖進了扎木甦榮的馬群,頓使平靜的郭爾羅斯草原平地頓起大波瀾。

    本來松嫩平原,地勢平坦,無深山老林,也無諸侯分割,雖利于飛禽走獸生長,卻不利于悍匪隱身。但由于官府對這里的統治向來鞭長莫及,一旦外境剿匪情急,便有胡匪流入本地。特別是自松嫩草原開始墾荒後,伴隨地主,富農和各種工商業主的不斷增多,許多燒鍋都相繼開業。這些燒鍋主要以燒酒為主。那時釀酒的設備十分簡陋,但制酒的工藝卻很精湛,釀酒的大師傅手藝極高,原料是產自東北大平原上的純質高粱、大米、小麥等,再配以優質水釀造而成。窖儲幾年後,從窖中取出,味道清雅細膩,綿延濃郁,回味無窮。于是松嫩大地便有了一大批富裕了的小康階層,但也同時開始有胡子砸響窯。據說,僅流竄在松嫩平原的匪綹就有六七十股,達幾千人之多。這其中人數最多,最殘暴的胡綹子就是“**爺”部。

    “**爺”原本慣匪出身,最早是從夜間“砸孤丁”(砸獨戶小家)開始,晝伏夜出,遇上有錢的大戶,拿槍的“胡子”在外把門,持棒的“胡子”進入室內對住戶威逼痛打,要槍要錢要物,綁紅票(綁架姑娘)。最後竟嘯聚胡匪三四百人,馬隊七八十人。內設有“四梁八柱”;大櫃;二櫃;炮頭(管帶兵打仗的神槍手);總摧(土匪總管);糧台(管理隊伍錢財的);翻剁(推八卦);水箱長櫃(哨長);簡員(明查暗訪);秧子房掌櫃(看守長);汗線(坐探);青(偵察);吃片子(坐地分贓);鋪局的(大東家);照局的(供給);馬號,經黑先生(馬,人醫生);走頭子(賣槍來的馬);骨方子(講肉票的);花舌子(負責聯系贖票的);插千的(負責偵察分析的);字匠(負責文書工作的)等等。

    這伙胡綹子早就對巴賴王府和郭爾羅斯草原那成群的牛羊垂涎三尺。這天在杜爾伯特旗打了一家響窯,開局十分順利,殺了大戶四五十人,搶得糧食,牛馬,金銀無數。轉而便把賭注又下到了巴賴王府。你想那王爺府兵精糧足,晝夜提防,戒備森嚴,幾十個小土驢子豈是王府的對手,頃刻便被王爺府炮勇們打得落花流水,狼狽潰逃。

    你道王爺府為何有如此本事,這說起來也是話長。那還是在光緒三十二(1906)年,日本鬼子為加強對東北地區的佔領,先後派出了一大批測繪人員來到松嫩草原。日本人此舉激怒了一位蒙古族牧民,名字叫陶克陶胡,他率領幾十個蒙古族牧民將12名日本測繪人員一個沒留,全部殺死,還繳獲了20名衛兵的武器裝備。接著又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來到郭爾羅斯與達爾罕旗交界處的都葉、包德里客棧,在那里又將30多名日本人和一些清廷官兵全部槍殺。事發後,日本政府大怒,盛京(沈陽)的日本人照會清廷交出陶克陶胡,同年6月,東三省總督徐世昌派遣前路統領張作霖的巡防隊馬步八營,中路管帶馬龍潭的步兵三營和馮德麟的步兵三營在扎薩克圖旗、土謝圖旗一帶圍剿陶克陶胡和他的部隊。

    在東三省,一提起張作霖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字雨亭,漢族,奉天省海城縣小窪村人。此地後又改稱大窪縣東風鎮葉家村張家甸屯,現改稱大窪縣駕掌寺鄉馬家房村西小窪屯。其實,這里現在只有一片房屋遺址,已經根本沒有村落了。他的父親名叫張有財,張作霖是他的第三個兒子,小名叫“張老疙瘩”,生于1875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張作霖投清軍宋慶標手下當兵,清軍移防時,張作霖離隊回小黑山與趙氏女結婚。1896年經馮麟閣介紹在北鎮境內投身“綠林”。義和團運動興起,沙俄侵佔東北,遼西兵匪交加。這時張作霖為小黑山趙家廟組織團練(也稱“保險隊”)給地主老財當保鏢。以後又與張景惠的“保險隊”合股,當上了頭目,並網羅湯玉麟、張作相等,形成200多人的大幫。1920年9月,在地方紳商張紫雲等保薦下,于新民被收撫,當上了清朝的游擊馬隊管帶,以後晉升為奉天巡防營前路統領。此時的陶克陶胡早已嘯聚起一只幾百人的馬隊,精于戰術,給了張作霖很大的打擊。張作霖的步兵無法與陶克陶胡馬隊對敵,幾次圍剿都無功而返。清廷震怒,幾次攏去張作霖的花翎,脫去了他的黃馬褂。後來雖又將花翎和黃馬褂恢復,但對張作霖來說也是大損顏面。張作霖無奈,便請巴賴的蒙古騎兵幫忙。在王爺馬隊的配合幫助下,張作霖終于在1910年2月,將陶克陶胡的人馬追出了國境,逃往俄羅斯。由于王爺配合張作霖“剿匪”有恩,所以張作霖應王爺的要求,為其配置了大批武器,還幫助訓練了幾百名巡警隊和巡防兵。王爺自己也花錢購買了一大批武器,將原有的火槍、馬刀一律改成德國七密立步槍,並配有洋號和指揮刀等,軍裝也都煥然一新。今非昔比,鳥槍換炮,最後還組織起了一支由700多人組的成騎兵團,其中僅官佐就有52名,其余為士兵和夫役,全是旗內招募來的18歲至35歲的青壯年蒙、漢牧民。一個個身軀強壯彪悍,具有尚武精神,所以才在瞬間就將**爺的胡匪打得一敗涂地。

    **爺不甘心自己無功而返,便又想乘兵荒馬亂之際去偷綁王爺府的肉票(人質),哪知王府早已將家眷人丁聚攏到了王爺府地下室。“**爺”砸響窯不成,反丟了好幾個兄弟的性命,胡子行話這叫“走差門了”。因為中國古代北方的綠林響馬和近代的胡匪中,哪個綹子都少不了翻垛(推八卦)先生。這些人精通“五行”。懂得“五行生克”,“五行方位”和“五行方位六大沖”。按照五行相生的︰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克的︰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和六大沖,也叫“六相沖”的︰子和午、丑和未、寅和申、卯和酉、辰和戊、巳和亥等一些基礎要領來決定綹子的活動和行蹤。

    他們最注重和最忌諱的主要是兩個門,即“生門”和“死門”。在被官兵追擊逃跑時,那就要選“生門”,而行圍打獵或砸黑窯子那就要選“死門”。在他們看來在被追擊時只有選準了“生門”,才能順利脫逃,選準了“死門”才能順利地獲取獵物和搶到錢財,而一旦選差了門,對胡子最為不吉利。為扭轉“溜子撞牆”的不祥局面,**爺便仰仗人多勢眾,硬是從扎木甦榮的馬群里圈走了一百多匹好馬。

    胡匪“**爺”此舉對小丹忱真乃是怒火中燒。他原想一騎馬一根棍與“**爺”對陣一番,後見“**爺”手下胡匪個個有槍,才在扎木甦榮攔阻下未敢輕舉妄動。李丹忱自思,青山長在,綠水長流,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有道是“福無雙降,禍不單行”,就在“**爺”帶人打王爺府未過幾天,瘦馬猴蒙古包里的小奴隸巴圖爾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飛馬來到扎木甦榮的住處,焦急地對扎木甦榮說︰“老阿爸,快逃命吧!昨日,瘦馬猴已將您一家密告到了王爺府,說您**胡匪兵襲王爺府不說,還私自將王府的一百多匹好馬拱手送給了胡匪——**爺。據說,王府已令管家烏日岱,近日就將帶人將你等拿入王府問罪哩!”

    巴圖爾說完,惟恐瘦馬猴犯疑,便急匆匆飛馬離開了扎木甦榮。

    扎木甦榮听罷,只氣得周身火苗亂竄。想自己剛來到郭爾羅斯草原上時,王爺交給自己的牛、馬、羊加在一起也不足幾百。現僅馬就已達幾千匹。十年的光陰歲月,十年的辛苦干勞,僅听一席惡言便與我翻臉,欲將我治罪,真乃是伴君如伴虎哇。但是轉念一想,這私養小丹忱一節,一旦內情敗露,咋說都是死罪。看來眼前只有一條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他急將李丹忱與烏雲琪琪格叫進蒙古包內,對二人說︰“我昔日最擔心的一件事現終于發生了……”

    于是他便將瘦馬猴已將他們父子三人告到王爺府,王府近日就將發兵緝捕他們父子三人以及瘦馬猴昔日如何向巴賴王爺告密,李家窪子全屯人如何被殺一節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李丹忱。接著他又拉著李丹忱的手說︰“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我與那老王爺共事了大半輩子,這個人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他殺人時肆無忌憚,就如殺雞一般隨心所欲。大砍刀一旦架到你的脖子上,不怕你有一百張嘴,每個嘴里又有一百個舌頭,在他面前也無法分清是非曲直。”

    見小丹忱一臉如呆如痴的樣子,扎木甦榮禁不住淚滿兩腮。他一把摟住了小丹忱,繼續哽咽著說︰“我原準備在哲里木盟那達慕大會賽完馬後,便辭去那‘牧馬頭人’的頭餃,尋一個隱身之所,隱姓埋名,也好使你我三人共養天年,平安度日。只是現一切都來不及了。為了今後能繼續生存下去和免遭毒手,我們現在必須立即分手,逃離此地。”

    扎木甦榮話音還未落地,小丹忱突然大聲哭喊起來︰“老阿爸,您老其實就是我的親爹呀,要死我們一起死,要活咱們一起活,我死活也不能離開您老,我的親……親阿爸!”

    見小丹忱悲痛欲絕的樣子,扎木甦榮一邊為小丹忱擦拭滿臉的淚痕,一邊繼續哽咽著說︰“我們此次分別並不是生離死別,而是防止那心狠手辣的老王爺將我們一家三口一網打盡,斬盡殺絕。所以我才決定與格格暫去科爾沁草原。”

    扎木甦榮看了小丹忱一眼,又繼續說道︰“此地向東約幾十里路,有一新立小鎮名伊順招,居住的多是漢民,小丹忱可去那里尋個去處,待風聲過後,我和格格再去伊順招找尋你,一家人自此團聚,再不分離。”

    扎木甦榮說完便急進蒙古包去收拾細軟,這邊卻苦了格格與李丹忱,一下子抱在一起放聲痛哭。想這三年,二人形影不離,寢在一包,食在一桌,情深似海,如今一旦分離便不知哪年哪月才能重見,不由心痛如刀絞,淚水灑兩腮……

    一會兒功夫,扎木甦榮便從蒙古包里拎出兩大包裹細軟,一包交給小丹忱,一包馱在烏騅馬上。又從馬廄里牽出了寶馬黃驃,將王爺昔日賞賜的一付金蹬雕鞍放在黃驃馬背上,這才老淚縱橫,哽咽著對小丹忱說︰“以後一旦想家,看見了寶馬雕鞍,便就視物如見其人……”

    扎木甦榮說完,四只大手便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小丹忱拉著格格的手,雙膝跪地,對阿爸連磕了三個響頭,又一次涕淚交流。他抬起頭,對扎木甦榮說道︰“老阿爸,我的親阿爸,您老的救命之恩,比天高,比海深。小丹忱將終生不忘。只是臨分手,我還有一事請求,孩兒今後不再叫李丹忱了,兒要做郭爾羅斯草原上的鳥中之王——雄鷹海冬青。請阿爸和格格姐姐千萬記好,兒今後的名字——李海青!……”

    秋風蕭蕭,群星閃爍。草原在嗚咽,蒼天在滴淚。三匹馬,三個人,兩匹向西南,一匹向東北,三人依依惜別,忍痛離開了美麗的郭爾羅斯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