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平地起波澜
作者:蔡白玉      更新:2017-06-16 19:27      字数:9710
姜宜云回来上班了,据说孩子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听班长说,姜宜云以孩子身体不好需要照顾为理由,要求劳资科给她安排不用倒班的岗位。这个年底,我到安宁钢铁厂上班就整整两年了。这两年的时间过得飞快,有关系、有背景、有后台,就能调一个好岗位,这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借口。而我在安宁钢铁厂,有的只是一颗孤傲的灵魂和不甘被命运左右的心。
邵芙蓉赔了成子峰五千块钱把婚离了,她跟伍乐梅换了班组调过来跟我一起上班。成子逢上班的时间不固定,只要领导不用车,他就可以自由活动。因为离婚的事他来车间里找过邵芙蓉几次,有时候邵芙蓉不在,我也会跟他聊聊天,成子峰是个老实本份的人,邵芙蓉是个对生活有目标有追求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其实真不适合在一起。
那么我和席平呢?!其实人往往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并且有时候,就算心里很清楚,可就是不愿意去面对去相信,总以为有爱情就可以超越一切。
寒冬腊月,天气阴沉沉的,好象要下雪的样子。文化馆前阵子搞了个美术培州班,休息的时候我就跑去听课,钟一帆过两天就从党校培训回来了,我回家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去市场上买了点菜放进冰箱。刚从家里出来走到班车,一抬眼就看到席平跟三儿站在路边。
“三哥说衣服差不多卖完了,哪天咱们过来结一下帐。”
“对啊,师傅,你看看哪天有时间。”三儿笑着,“这批衣服咱们大家都赚了点,托师傅的福,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
“你和云朵辛苦了。”
“云朵老说你也不来店里看看,也不管赔了赚了,投进去这么多钱也不操心。”
“我看不看都不能决定衣服卖不卖得出去,去了不也是瞎操心吗?”
“她这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席平嘲笑,“这阵子也不知道人家在忙什么,人都见不着。”
“师傅你忙什么呢?”
“文化馆开了个美术培训班,我听课去了。”我看了席平一眼,从广州回来那阵子,他一直在唠叨要跟梅云朵他们合伙开店的事,我没有搭理他,看来他还没有死心,“席平,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安安心心在厂里上班吧。”
“我怎么就不行了?我比三哥还能吃苦,身体也比他结实,以后你和三嫂管进货的事,你以前在皮鞋厂上班,对这一行更懂,我和三哥负责销售,当搬运工。”
“你有多少钱投进去?做生意不是闹着玩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们想办法,但你得答应我,帮我们去进货。”
“我没时间,也不喜欢做生意。”
“那我喜欢啊。”
“那你自己慢慢学慢慢做,我不掺和。”
席平瞪着我。
三儿忙说,“平宝,你别逼师傅了。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师傅是干什么大事的人,不象我们只想挣点钱过个小日子。”
“什么大事?赚钱不就是大事嘛。我要是有钱,立马去买个摩托车,三哥,咱们上次看的那辆红色的,多威风,要是靠我每个月那点工资,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了。”
“你还是赶紧攒点钱结婚娶媳妇吧。”
席平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娶,不结婚,这辈子我都想开了,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不结。”
厂里的班车来了,我看了席平一眼,“你今天不班?”
“上班。你赶紧上车吧。”
我坐下来往车下看了一眼,席平和三儿在交头接耳地嘀咕什么,看他们神神密密的样子,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第二天下了班我和席平到梅云朵那里结帐,这批衣服我们一共赚了两万多块钱,这让席平和梅云朵他们对开鞋店的事更是信心百倍,席平连工作都不放在心上了,这让我心里有点不踏实。李笑妍没有回来过春节,她说跟周卫国已经分手了,其实那一万块钱是周卫国给她五年时间的补偿。她说如果我准备做生意的话,那一万块钱就当她入股了,过不了多久她准备回安宁,不想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了。
“席平,”从梅云朵的店子里出来,我想回去看看女儿,钟一帆说过了春节就接她回来上幼儿园,席平非让我在小饭店里吃了饭再回去,“你不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开店子的事上,真想做的话就一边上班一边做生意,这样起码生活有保障。”
席平冷冷一笑,“我没你那脚踏两只船的本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席平的口气和讽刺让我很不舒服,“你什么意思?!”
“咱们这样的关系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我现在连见你一面都要等,我等不了!”
“我现在还是他的妻子,还是孩子的母亲。”
“那你就回去当你的好妻子好母亲算了。”
“你接受不了就分手吧。”
“路小露!”
“我说不出口。”
席平恨恨地咬了咬嘴唇,一扭头就走了。我以为这只是一次赌气的离别,却没想到从此后是咫尺天涯的距离,是一生一世的诀别。
其实席平跟吴音的事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吴音是真正的喜欢席平,最近就一直以席平女朋友的身份在他们家进进出出,席平的父母是非常认可吴音的。但我知道席平对我的好,所以吴音根本对我构成不了任何威胁,我的纠结来自于我的内心,因为我知道就算离了婚跟席平在一起,那么这样的日子就是我想要的么?在这样在一个企业里拿着一份工资要死不活地慢慢老去,甚至连换一个稍微轻松点的工作都比登天还难,这样的日子我要过一辈子?如果钟一帆还能带给我夫贵妻荣的希望,但是跟席平在一起,就注定只能平平淡淡微如尘埃地过一辈子。我可以想像自己和席平十年、二十年后苍老的容颜和寡淡的生活,这是一种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日子,这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的日子……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席平一直没有来找我,也没有任何消息。我问成子峰有没有看见他,成子峰说席平休假了。我想他肯定是还在生我的气,故意躲着我,那就先让他冷静冷静吧。
钟一帆把甜甜从妈妈家接回来了,让我没想到的是哥哥也来了。
我刚一进屋,哥哥就站起身来,“小露,你出来一下,问你个事。”
钟一帆看了我一眼,我放下包,跟着哥哥来到楼下的走廊上,哥哥从包里拿出几张相片递给我,“这是怎么回事,马春花说是你凤计陷害她?”
我愣了一下,“我是有找过人,但她跟这个男人的事我不清楚,我不能强迫她跟男人**吧?”
“照片是谁拍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的照片是从哪来的,谁给你的?你是不是有一个朋友叫席平?”
“是,但具体的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往屋里看了一眼,钟一帆站在走廊上往下看,我忙把哥哥拉到一边,“马春花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他又想干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干什么了吗?”
“能干什么呀?”
“让马春花借钱给他们,不然就把这些照片散发出去。”哥哥瞪着我。
我张了张嘴,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你都认识的什么人呀?无法无天了。”
我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马春花怎么跟你说的?”
“她不见我,也不接我电话。这事要是马行长知道了,到时麻烦就大了。”
“哥,你告诉马春花,席平绝对不会再去找她了,我保证。”
“你跟他什么关系?”哥哥疑惑地看着我,“妈说你上次带了两个男的回去,不会是他吧?”
我低下了头,屋子里楼上的走廊上,钟一帆和女儿的欢笑声阵阵传来,我有些心慌意乱。
“哥,一会我就回厂里去找他,你让马春花千万别告诉她爸。”
“那你跟他们说清楚,千万不要再去找马春花了,底片也让他们给我拿回来。”
钟一帆在楼上喊我们回去吃饭。
“哥,你今天别回去了,明天早晨我回来就给你信。”
哥哥看看我,“要不一会让钟一帆送你去上班,我在家里帮你带着甜甜。”
“不用,我坐厂里的班车。”虽然无数次的想像过要怎么面对钟一帆,可是真正地面对他时,我还是羞愧难当,我也无法开口跟钟一帆摊牌。婚姻就象贴在我脑门上的耻辱贴,想要揭下它来,不但是断筋裂骨的痛,还是一道永远也无法消除的疤痕,我为这样卑微的自己悲哀。
让我奇怪的是席平竟然不在厂里,他请了年休假出去了。
我去梅云朵的店子打三儿,三儿说他也不清楚。我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再去找马春花,三儿说他们去找过马春花一次,想到信用社借点钱,但她不同意,后来他们就没去了。
哥哥说只要席平不再去找马春花,马春花应该也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我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想着席平休完假就会回来,到时再叮嘱他一下就行,如果他实在想做生意,我也不想再拦着他了。

一眨眼过了春节,席平也没来上班,他究竟休什么假这么长时间,到了正月十五的时候,我看梅云朵的店子也一直没开门,这让我觉得有点不正常。
“席平?”吴音看着我,“你找他什么事?”
“他说过要跟我以前单位的同事一起开个鞋店,我看他们店子一直没开门,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叫三儿的是你以前的同事?”
“他老婆。”
“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疯,没钱还想做生意,你知道他们干什么了吗?竟然敲诈勒索到人家马行长的头上去了,那不是找死吗?。”
我激凌凌打了个寒颤。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跟马行长女儿认识的,真是奇了怪了,现在派出所还不让家属探视,是马行长和她女儿报的警。”
混帐!我气得全身发抖,可是这事毕竟是因我而起,我不能置之不理。我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父亲气得指着我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我吓得不敢出声。
哥哥看了我一眼,“爸,这事马行长肯定认为是我指使人搞的鬼,您看看我们该怎么办?马行长本来就对我有意见,以后我更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你的工作重要还是你妹妹重要?!如果他们要说这事是你妹妹指使的,是你们后果你知道吗?!”父亲看着哥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本事你就回家来当你的农民,一个女人你都治服不了,你有什么用?!”
“爸,这事跟哥哥没关系,是我自做主张。”
父亲看了我一眼,“你没有让他们去拍照片吧?”
“没有,要是我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他们去做这种事。”
“那你就不要管了,装做不知道。”
“爸,”我一看父亲想把我和哥哥撇出来,“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咱们不能不管啊。爸,你想想办法,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你帮帮我。他只是想找马春花去借点钱,不是敲诈勒索。”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还听说他们以前都是在社会上混的烂子,特别是那个叫柳三飞的,以前跟人打架偷东西被派出所抓过好几次,你怎么能跟这种人来往?不要管了!”
“爸……我不能不管他,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不会安宁的……爸……”
哥哥瞪了我一眼。
我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爸,我去找马春花说说吧,这终究还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要想马行长也不希望事情闹大。”
“我跟你一起去。”父亲瞪我一眼,跟哥哥走出门去了。
三儿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梅云朵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外婆,席平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工人,他们已经为这事到处找了很多人,花了不少的钱,哥哥去找了马春花好几次,可是马行长就死咬着席平他们是敲诈勒索。
我在马春花她们家楼下拦住了她。她一见我就得意地笑了起来,“路小露,你终于来了?”
我一看马春花的样子,看来她早就知道我一定会来找她。
“马春花,有什么仇恨你冲我来吧,不要为难不相关的人。”
“不相干?”马春花噘着嘴冷笑着瞟着我,“跟我是不太相干,但跟你太相干了。”
“你在说什么?”
“路小露,你不想让我跟你哥在一起,那我也让你尝尝失去心爱的男人的滋味。”
“你……”我大惊失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人的事,当时我就纳闷了,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为你卖命,要是给钱能摆平的话,我们家的钱肯定比你多啊,原来是一对奸夫淫妇,这样一想我就明白了,你们在什么地方睡过觉亲过嘴,我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等着吧,过不了几天,钟一帆就能收到你偷人的证据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马春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疼了。
“怎么着,不服气啊,事都做了还怕人家说啊,我就算跟别人睡了,也没有你偷人丢脸。”
“你想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还真得好好想想,我不会随便放过你们的。”
“你……”看着马春花得意洋洋离去的背影,我真想扑上去跟她同归于尽!

第三十八章:放弃你放弃爱
这几天我有点魂不守舍,接送甜甜去幼儿园的事本来都由钟一帆负责。今天是上夜班,下班到家之后我吃了点早餐就躺上了床,钟一帆中午把甜甜从幼儿园接了回来,说他晚上要跟几个朋友聊点事,下午不让甜甜去幼儿园了。吃完中饭后,我和甜甜午睡了一会,然后她就吵着要起床看电视,我也懒得管她,心里想着席平和三儿他们的事。两个人现在还关在派出所里,梅云朵躲回农村去了,钟一帆要是接到了马春花的信会怎么样?……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醒一阵迷糊一会,迷糊一会又醒过来,隔壁邻居下班回家的脚步声才让我完全清醒过来,甜甜呢?电视声音还在响,却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我以为她在沙发上睡着了,探头往门外一看,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甜甜既不在屋里也没在在外面的走廊上,我们还住在三楼呢,我着急地往楼下看,没有见到女儿的踪影。忙穿了衣服起床,向楼上楼下的邻居打听,他们都说刚下班回来,没见到甜甜。当我在甜甜有可能去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之后,还是没有看到甜甜的半个影子,这一下我确信女儿不见了,背脊上冷汗直冒,整个人都懵了。钟一帆接到电话后没过十分钟就和他的几个朋友赶了过来,大家忙分散了四处寻找。我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双脚象踩在棉花垛上一样,心脏在不停地突突乱跳,全身直冒冷汗。
“小露,你先回家等着吧,我们去找。她那么小,不会走得太远的,可能是躲在哪个角落玩去了。”钟一帆看看我的脸色,忙吩咐他的两个朋友我送回家,“别担心,一定能找到的。”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当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她是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是不是掉到哪个下水道里去了?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乱七八糟地涌进我的脑子里,当一拔一拔的人反馈回来消息,没有找到甜甜时,我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上。屋子里,甜甜的衣服,玩具……耳边响起她的笑声、哭声、吵闹声,“妈妈”的叫喊声,想起她每次把头贴在我脸上,把身子卷缩在我怀里的情景,我就全身瘫软,心痛如绞!我的孩子!你在哪里?!
妈妈在电话里听说甜甜丢了,急得哇哇大哭,寻死觅活,把我骂得体无完肤,这是我长到二十多岁,妈妈第一次用这么恶毒的语言和态度骂我。
父亲和哥哥说要租车进城,钟一帆知道爸爸他们来了我会更不好受,让他们照顾好妈妈,不能让妈妈再出什么事。
“都怪我,是我没有看好她,我该死!”伤心,绝望,难过,自责……我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要天塌地陷了。如果女儿真的遭遇了不幸,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钟一帆把我从地上抱起来,紧紧抱住我,“小露,不要怪自己,会找到的,一定会的,菩萨保佑,咱们没干过什么坏事,老天爷不会这么刻薄我们的。”钟一帆嘴里安慰着我,可是我分明能感觉到他比我还害怕,他的手脚都是僵硬的,全身在抽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小露,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别再哭了,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对我来说,你和女儿一样重要,都是我的心肝宝贝,谁出了事我都活不下去。”
“对不起……”钟一帆的话象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我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这个视我如生命的男人,“我错了……”
“我已经报了警,警察都帮在我们找,咱们局里很多同事也在外面找,一直没回来,我们局长还找了广播局的人,一会广播就出来了。”钟一帆在抽屉里翻找着女儿的照片,“要是今天晚上还找不到,明天我就上省城去登报纸上电视台发寻人启事,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女儿找回来的,天涯海角,我都要把甜甜找回来。”钟一帆的声音哽咽着、呜咽着,他在强忍着痛苦安慰我。
深夜的县城,突然响起的广播声里传出了寻找女儿的信息,广播连续播了差不多十分钟,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等来了女儿的消息,她竟然走到去我妈妈家的那条马路的郊区的去了,傍晚的时候被当地的一个农民抱了回去。当我深夜赶到郊区的农村,走进那个陌生的屋子时,女儿还跟人家家里的孩子在玩,又唱又跳,一见到我,突然嚎淘大哭的扑了过来,嘴里喊着“妈妈……”搂着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来,不到三岁的孩子,她好象明白什么,我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甜甜,妈妈这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离开你。”当我在深夜的寒风中抱着女儿一步一趔趄地往家赶时,我知道这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是相依为命的无法割舍。为了她,什么我都可以放弃!

每天每天我都担心钟一帆回来时突然甩一推照片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用最难听的话指责我的无耻和荒唐。或者是气得他吐血发疯气绝身亡。和席平的事就象悬在我头上的一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砸下来,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马春花,有什么条件,你说吧。”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直接找到了马春花的办公室,
马春花正在用指甲刀修着指甲盖,“你是说哪桩事的条件呢路大小姐?”
“席平应该只是想在银行借点钱而已,不可能会敲诈勒索。”
“我说是敲诈勒索就是敲诈勒索,不信的话要不要给你看看证据。”
我好不容易才忍住心头的恶气,“你就说条件吧,这事是我做的不对。”
“哟,你路大小姐还有向人低头认错的时候啊,真难得,要不让你那个亲爱的哥哥帮我们个忙也行。”
“什么忙?”我不解地看着她,“我哥有什么能帮你的?”
“我忘了他不是你亲哥,是你干哥哥,”马春花**地瞟着我笑,“据说他现在提为财政局的副局长了。”
“黎……怎么突然说起他来了,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他了。”我不知道马春花怎么知道我和黎平辉的关系,年前就听父亲说黎平辉从县委办出来提了财政局副局长的事,但我不知道这跟马春花有什么关系。
“我听人家说你是他的梦中小**啊,我不想在银行工作了,天天看着你哥我就恶心,我想调到财政局去,只要他签了字就要行,举手之劳的事。”
“不可能,我不会去找他的。”我没脸去见黎平辉。
马春花嘻嘻一笑,“那就让你哥娶我,二选一。”
“我哥不喜欢你,你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不会幸福的。”
“你不是也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了吗?我为什么不可以?!”马春花皱了一下眉头,“路小露,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把人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过河拆桥。”
“你说话要负责任,我什么时候利用过别人了。”
“黎平辉,钟一帆,没有这两个男人你能有今天?!现在目的一步一步达到了,就开始找你所谓的爱情了。哎,路小露,我还真搞不清楚,你是希望我把你那些丑事告诉钟一帆呢,还是不告诉他?万一钟一帆一怒之下休了你,不正好成全你和姓席的?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明正言顺了,这事我还真得仔细想想。”
“你血口喷人。”嘴里虽然这么说着,我不承认利用了黎平辉和钟一帆,可是事实上在外人眼里就是如此,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此时我知道什么叫有苦难言,什么叫无地自容。除了被马春花无情地污辱了一顿,什么问题也没解决。还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犯下的错,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和付出代价。

我调了四天轮休假,妈妈说甜甜这次肯定受了惊吓,让我带她回去给孩子做场法事,驱驱邪气。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还没有缓过劲来的土地依然是一片荒芜。一进门妈妈就把我臭骂了一顿,“你要是不会带,就把她给我,现在外面这么乱,万一孩子丢了怎么办?!我和你爸一个晚上都没敢睡,心都悬到喉咙口来了,这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小的孩子就得好好看着她,要是真丢了,我看你还能活得下去!”
“那就不活了呗。”
“啪”的一声,妈妈的巴掌打得我胳膊痛得发麻,接着又是劈头盖脸的几个巴掌落在我的后背上,“你不活了?!你不活也不要让这么小的孩子吃苦,多可怜啦,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啦,想想我就吓死了。”
我苦笑着看妈妈一眼。父亲走进屋来看了我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露,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以后什么事都要以家为重,对一个女人来说,孩子就是你的命。现在你工作稳定了,跟小钟安安生生过日子,他好不好都是你自己选的人,是孩子她爸,”妈妈的话说得语重心长,“他没有骂你?”
我摇了摇头,我以为钟一帆会狠狠地骂我甚至打我一顿,但是他表现出来的只有对我和孩子的关心和爱护。当我接到电话去郊区接甜甜时,钟一帆并没有前往,只是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好好感谢人家。当我和甜甜回到家时,我看到他蜷缩成一团躺在沙发上,我以为他睡着了,没有想要惊醒他,我们刚一进门,他就“咚”地一下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我和女儿,那温热的泪水一滴滴一行行流进我的心里,那是一个男人的眼泪,在那一瞬间,我原谅了他对我犯下的所有的错。
妈妈带着甜甜去村头的巫婆家讨要符水去了,我看着院门外远远的山峦,那遥远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我想起李平江,想起黎平辉,想起席平,他们终将是一场一场上演的海市蜃楼,终将是三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四天假期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刚从妈妈家回来,进家门还没半个小时,邵芙蓉就来了。她看看我:“生病了?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我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去我妈家住了几天,可能没睡好吧。”这几天我老睡不着,夜里经常会吓醒好几次,每次都要确认甜甜就在我身边躺着才能睡得踏实。
“席平昨天到车间里来找过你好几次,一会他在车站等我们。”
席平回来了?!难道马春花撤诉了?我忙打电话问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哥哥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父亲专门去找了黎平辉,马春花下个月就去财政局上班了。原来马银长马上就要退休了,马春花在单位里得罪了太多了,以前人家里碍着她父亲的面子,对她敢怒不也敢言,只要她父亲不在位上了,有她的好日子受,所以马春花急着调到财政局去。哥哥和马春花的恩怨也终于划上了句号,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我听吴音说了席平的事,他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的是你吧。”
“怎么可能?!”我矢口否认,却又心虚气短,“谁说的?”
“他外婆去世了,听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脑海闪出那个躺在竹椅上的面目慈祥的老奶奶,我暗自叹了口气。
“你很喜欢他吧。”邵芙蓉看了我一眼,“从条件上来说,你们各有所长,主要是他将来也就一个工人,不会有什么出息,这一点肯定不能跟你们家钟老师相比。”
不争气的眼泪突然汹涌而来,我爱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了席平。第一眼见到他,我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明天了什么叫爱情,可以抛开一切世俗的外在的条件的爱情。因为爱所以才不管不顾地一步步朝他靠拢,才会明知前面可能是万丈深渊也闭着眼睛跳下去。
“主要是你已经结婚了,如果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我真不赞成你离婚,就象我一样,背上了个离婚的名声,就是低人一等的二手货,没离婚以前,真没觉得离婚有什么了不起,到你再想找的时候,就真不是那么回事了,人家一听你是离过婚的,连互相了解的机会都不给。要是对方提出的离婚,人家就觉得你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不是好吃懒做就是不守妇道。要是你说自己提出的离婚,人家更觉得你不是个东西,还敢离婚,你这个女人太厉害了,敢跟男人提离婚,反正左右都是我们女人的不对。”邵芙蓉笑得很苦涩,“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闭着眼跟成子峰结婚算了。”
“这世界上真的有爱情吗?那种不顾任何流言蛮语而存在的爱情?”
“这个谁能说得清楚?也许是有的吧,要不大家都那么向往呢。”
“我不能丢下孩子。”当这句话从嘴里吐出来时,我哭得声嘶力歇。我知道当这句话从邵芙蓉的嘴里传到席平的耳朵里时,我的爱情就打上了休止符,我的心也会跟着死去,我二十五岁的年纪里,惟一爱过的男人,惟一的爱情也会永远离开我。
但是,对我来说,爱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我从来不认为爱情是一个人生命的全部,我也曾无数次的下过决心,放弃那些虚幻的关于前途和理想的念头,跟一个相爱的人平平淡淡地过踏实的小日子。但是我更知道,生活更现实更残酷,任何爱情都是建立在坚实的物质基础上的,风花雪月的爱情只存在于小说和传说里。小时候我时常会有这样的念头,如果哪一天父母突然都不在了,那么谁会给我饭吃?我们家的米缸里还有多少米,谁会供我去读书?我怎么活下去?活着是人生存的最基本的条件,要不然任何事都是纸上谈兵。谈恋爱的时候,我的女伴们总是想找一个有稳定工作,家境优裕的对象,而我从太多的小说和朝代更替的规律里知道,富可敌国,万贯家财,权倾一方……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在某个突发的事件后变成一无所有。而真正能让自己立世的根本是一技之长和聪明的头脑,你有本事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你谁也不靠你就能按自己想要的生活过日子。
女人如果靠男人的话,那更不靠谱,古时候皇帝身边的后宫佳丽,她们有几个不是要么靠生个有出息的儿子才能立足,要不就是老死深宫成为弃妇,我不要自己的人生将来这么凄凉不堪!女人的命运如果掌控在了一个男人手上,这样的结果想想就可怕。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小时候的小伙伴们,今天恨不得可以在一个碗里吃饭明天就翻脸打架,曾经我以为跟薛咏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姐妹,可是翻脸的时候真比翻书还快,转眼就各奔前程了。曾经那些跟在我屁股后面恨不得剜心挖肺讨好的男人呢,曾经信誓旦旦非我不娶的李平江呢,不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吗?!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是人心,最靠不住的是感情,如果因为感情而把自己的命运托付到另一个人的手上,迟早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