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小学来了个借读生，叫况小平，他父母是进城的农民，在附近开了家废品收购站。况小平每天上学都提一个麻袋，低声请求同学们把喝光的矿泉水瓶给他。同学们非常乐意，因为给瓶子的时候可以念一段绕口令：“况小平拣矿泉水瓶，但况小平不姓矿，因为矿泉水瓶的矿不是况，但矿泉水瓶归况小平拣，因为况小平只拣矿泉水瓶。”每次听到这段阴阳怪气的话，身材精瘦、皮肤黝黑、朴实内向的况小平总是乐得嘿嘿傻笑，两只乌亮的大眼睛快活得像蝴蝶的翅膀直扑闪。

    但况小平内心的伤痛无人知晓，他的妹妹况小漪半年前突然失踪，把奶奶的眼睛都哭肿了。兄妹俩本来都在乡下读书，妹妹失踪后，父母害怕失去唯一的儿子，便把他带到城市来借读。

    况小平不怕嘲笑，边读书边帮父母收废品，经常被校长当作孝子典型教育全校学生，是“班喻户晓”的“穷名人”。这天他在报纸上看到有家企业偷偷在东山倒垃圾，放学后便搭公交车去东山淘宝。到了现场一看，嗬，什么垃圾都有，最多的是电子垃圾。他翻翻拣拣，突然发现一个紫红色的金属发夹，和妹妹用过的一模一样。他心念一动，弯腰去拣，刚碰到那个发夹，手掌就咔的一声和金属生在一起了，溅起一束炫目的紫红光，右手蓦地变成了机械，紫红光蛇一般迅疾爬向手臂，所过之处，血肉全变成机甲。况小平吓坏了，抓起石头狂砸紫红光，但无济于事，光蛇瞬间吞噬全身，刹那间，他变成了机器人！

    况小平惨叫起来，想把自己从金属壳里拽出来，心念一动，胸膛砰地打开了，里面全是电路和元件。况小平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变成了机器人。他想去照镜子，脚底突然喷出一股强劲的气流，托着他腾空飞起。他明白了，这是一个靠意念控制的机器人。他飞落潭水边，看见了崭新的自己：带着蓝色条纹的紫红色金属身体，英俊坚毅的脸型，高大挺拔的个子。父母会接受自己吗？他们刚失去女儿，怎能又失去儿子……况小平绝望得痛哭、怒吼、咆哮、咒骂，但听到的不是人类声音，而是科幻片里那种嗤嗤嚓嚓的电子说话声。唉，真的变成机器人了，唯一庆幸的是，灵魂和思维还是况小平的，只要灵魂还在，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出变身的奥秘的，把自己复原成人。

    先回家再说。呼，他腾空飞进城市，嗤嗤嗤，脚下的交通、高楼、人群等等地上的一切，闪电般地扫描进大脑里。看见空中有个机器人在飞驰，地上登时乱成一团，人人叫喊，疯狂拍照。警察和记者蜂拥跟踪，军队也出动了，以为是外星人入侵。不知怎的，况小平产生了一种我是超人的英雄快感。

    眨眼间，他落到父母的废品收购站前。妈妈欢叫：“呀，谁送来这么大一坨金属？”

    “妈，是我，我是小平，我变成机器人了。”

    砰，妈妈晕倒了。爸爸慌忙跑来，把妈妈掐醒。妈妈指着机器人说：“它，它吃了小平……”

    爸爸猛然醒悟：“小漪肯定也是……”砰砰砰，他操起铁锤，狂砸机器人，“还我儿子，还我女儿！”咣，铁锤碎成三块，机器人毫发无伤。

    爸爸呆了，恐惧地看着机器人。

    “爸，我真的是你儿子，况小平。”

    “不不不，别过来！”爸爸把妻子扶进屋，砰地关上店门，“滚开！滚开！”

    “爸爸开门！”况小平心痛如绞，砰砰砰地敲门，“我真的是小平呀，我去东山拣废品，被一块金属变成了机器人。”

    “站住！”突然传来一片厉喝。一辆装甲车驶来，车上士兵全副武装，一片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机器人。

    况小平转身悲吼，呼地腾空而起。哒哒哒，无数火舌打在他身上，但他毫无感觉，电一般地消失了。

    去哪里？家没了，不但父母不认，还被军队追捕，况小平在高空乱飞，直飞到太平洋上空。这里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飓风驰骋，巨浪排空。“把我摧毁吧！”他呼啸着冲进云层。轰轰轰，雷电劈在他身上，溅起串串火花。咔，突然虚脱袭来，他**到一个荒岛上，昏厥了。

    当他醒来时，已是风暴之后的宁静夜晚，圆月高悬。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部传来：“哥哥，别难过。”

    “妹妹！”况小平腾身而起，“你在哪儿？”

    “况小平，你要把我们救出去！”一个男孩急乎乎地答道。

    “你是谁？”况小平敲着头大叫，“为什么看不到你们？”

    “我们在你的金属里。”妹妹的声音又响起了，“我和康杰只剩下灵魂了。”

    “康杰是谁？”

    “是我。”那个男孩的声音说，“我们被熔铸在一块金属里了，就是这块金属把你变成了机器人。”

    “到底怎么回事？”

    康杰说：“我们被外星人绑架了。他们抓了两个小孩做实验，一个是你妹妹况小漪，一个是我康杰。他们把我们抓到一千米深的东山地下，企图把我们变成机器人。只要实验成功，就可以把人类全部金属化，从而控制地球。他们研制的金属真邪门，一碰血肉就不见了，全变成了金属。”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况小漪插嘴说，“我们变成机器人后，却依然拥有人类的灵魂。我和康杰宁死不屈，大战实验中心的外星人，可他们控制着我们的程序，我们节节败退。”

    “该我讲了。”康杰急不可耐地打断况小漪，“在倒下的最后一刻，我们抓住了实验中心的外星人首领，抱着他跳进了沸腾的熔铸池，被烧成了一堆废品，扔在了东山垃圾场。”

    “我懂了。”况小平说，“但灵魂是烧不灭的，你们俩的灵魂就熔铸在那个金属发夹里——”

    “本来是一坨圆形，”况小漪说，“我看见你突然出现，为了让你找到我，就联合康杰，拼命把它变成了发夹，累得都昏迷了。幸亏你去拣，不然我们无法借助你复活，可惜你只能听到声音。”

    “怎样救你们呢？”况小平问。

    两个声音都沉默了。“去找外星人。”况小平立即飞向东山。

    “停停，停停，”突然，头部又传来一个声音，沙哑，苍老，像老鼠吱吱叫。况小平蓦地停在空中：“还有第三个灵魂。”几乎同一瞬间，视网膜上蓦地出现一个红色光点组成的外星人形状，活像一只松鼠。

    “是实验中心的外星人首领！”康杰况小漪同时惊呼。

    “不错，是我，科米活脱。”外星人图形说，“我才醒过来，但不是灵魂，只是仅存的一点意识，在彻底消失之前，我只想见我女儿一面。况小平，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坏蛋！恶魔！”况小漪尖叫。一阵噼噼砰砰的捶打声和**声，外星人图像消失了，俩小孩把外星人揍了半天才停下来。科米活脱的图像又蹦出来，哭着说：“况小平，求求你，我好想见我女儿一面，她妈妈生她的时候死了，我们一直相依为命，我只想在消失前再看她一眼，求求你满足一个父亲最后的心愿吧，我知道你恨我……”

    两颗大如橙子的血珠忽然涌出况小平的眼眶，吓得他惊叫一声，况小漪和康杰也吓坏了。

    “别害怕，那是我的眼泪。”科米活脱奄奄一息地说。

    两颗巨大的血珠恍惚变成了奶奶那桃子般红肿的眼睛，阵阵颤栗像受伤天鹅的哀鸣掠过况小平的心海。妹妹失踪后，他和奶奶、父母不知爬了多少山，搜了多少村镇，望断了多少路，哭散了多少暮霭。这种寻找真是一条血路，不但被荆棘刺得流血，被石头碰得流血，嘴唇也被痛苦咬出血，眼球也被绝望压出血。奶奶为了赎没有照看好孙女的罪，拒绝随儿孙进城。村里人打电话说，她每天都拄着拐杖去学校等孙女，天黑了还佝偻着腰站在村口望，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现在开始落血了吧？而今自己也失踪，从亲人眼睛里滚落的，会是什么比血更悲戚、更绝望的液体呢？

    噗，又**两颗大如橙子的血珠，落在况小平的胸口上。

    “你，真的，这么伤心？”况小平结结巴巴地问。

    科米活脱没有回答，血珠开始联接，变成两条血溪，从况小平的眼睛奔泻而出。

    “啊？”况小漪尖叫起来，好像捂住了并不存在的脸。

    “别上当，他在玩魔法骗人！”康杰气呼呼地叫道。

    况小平抹了一把血，是真的，鲜红，粘稠，温热，既神圣又让人恐惧。

    “想不到外星人的血和我的一样。”况小平喃喃自语，嗓音有些嘶哑了，“你女儿在哪儿？”

    “月球。”

    况小平立即朝头顶那轮明月风驰电掣而去。况小漪惊呆了：“哥，你要帮外星敌人？”

    康杰更是咆哮如雷：“况小平，你想被开除人类籍吗？”

    况小平没有回答，科米活脱只轻轻说了声谢谢，也默然无语。黑暗死寂的太空路上，只有况小漪的哀叹声和康杰“反了反了，有病有病”的诅咒声，他们由于失望，连揍外星落水狗的兴趣也没了。况小平边飞边向妹妹讲起了她失踪后全家人疯狂寻找的经过，听得况小漪几次哭晕。康杰也哭了：“不知我爸爸妈妈的眼睛哭出血来没有？”说着说着就冲外星人撒气，狂揍科米活脱的残留意识。科米活脱被打得光点乱溅，图像扭曲，但他一声不吭，默默忍受。

    半个小时后，况小平落到月球上，遵照科米活脱的提示，从一个坑洞进入深深的地下。没想到月球内部是空的，已经被外星人改造成一个超级太空站，里面灯火辉煌，无数外星人忙得不可开交。他们都很矮小，肤色白中带绿，长着半尖半圆的头，颇像松鼠脑袋，支着两只方形大耳朵，头上没有一根毛发，脖子细长优美，宛如天鹅，躯干略呈椭圆形，两腿粗壮，身上都穿着薄如蝉翼、各色各样的金属衣，在灯光照射下彩光闪闪。这些金属衣似乎在供给他们能量，可以看到某个神情疲惫、步履迟缓的外星人突然浑身颤栗，如遭电击，继而精神大振，喜气洋洋，疾步如飞。

    况小平一进去，空气就凝固了，但外星人一看见他眼睛里的同类图像，就雀跃欢呼：“科米活脱的实验成功了，是他的人类仆人来了。”

    况小平平静地问：“科米活脱的女儿在哪儿？”

    一个身穿黑色金属衬衣、神情忧伤的年轻女子走上来，把况小平带进她的办公室。“科米苏丽，是我，你父亲。”科米活脱借助况小平的嘴说道。科米苏丽盯住机器人的眼睛大惊：“爸爸，你还活着？你不是在实验事故中化成气体了吗？”

    “他们撒谎。”科米活脱悲哀地把事件经过讲了一遍。

    “谢谢你。”科米苏丽向况小平深深一鞠躬，然后呼地跳上凳子，抱着况小平的头，亲吻他眼睛里的图像，边吻边哭，“爸爸，我还以为你变成了机器人，想不到你只剩下一点点意识了，比机器人都不如。”

    科米活脱也呜咽不止，他的图像变成了千万颗泪点在飞，也许是怕吓着女儿吧，这次没让况小平的眼眶流血。

    况小平被外星少女抱住吻眼睛，手足无措，但他极力忍着，为这对阴阳相隔的父女创造依依永别的条件。况小漪叹了口气，默默无言。康杰却故意在况小平的大脑里乱窜，边窜边讥笑：“哎呦，你亲到我了，非你同类，味道很臭哦。”

    况小平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科米活脱，早知如此，何必到地球来害人呢？只要你们还继续作恶，不知有多少爸爸会像你这样无法拥抱女儿。”

    哭声一下沉寂了，父女俩都若有所思。

    “小平，谢谢你没有推开我女儿。”科米活脱感激不尽，“你说得对，现在是该做最后抉择的时刻了。女儿，你都看到了，我仅存的意识现在和两个人类小孩，不，是和三个人类小孩的灵魂熔铸在同一块金属里了。我的经历已经使我明白，人类是不可征服的。你已经从况小平身上看到了，这个种族和我们不同，他们有看不见的灵魂，不但深爱自己的亲人，还能对别的种族产生怜悯，产生爱。没有这种怜悯和爱，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也不可能知道我死亡的真相。怎能把这样伟大的种族摧毁呢？这是宇宙丛林的法则，绝不是生命法则，而我们，都属于生命。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深刻地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本质，以及从这种本质里诞生的那种崇高、辽阔和无限温柔的情怀。我觉得自己升华了，仿佛成了第一个拥有灵魂的卡格卡亚人，第一个对外星种族产生了怜悯和爱的卡格卡亚人。我希望你也能诞生这种情怀，并把这些属于生命的悸动传给更多的同胞。我相信这些生命情怀会拯救卡格卡亚人，因为，满脑子只有征服和杀戮的种族，终将毁在自己手里。我的命运就是预兆。还剩下一点时间，我得把预兆显示得更清晰些。现在，把那把黑钥匙给我吧。”

    死寂，比宇宙更深的死寂，在场者都被科米活脱的话震呆了。过了好一会，科米苏丽才噙着泪，迟迟疑疑地反应过来：“爸爸，你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用这把钥匙的吗？”

    “我只想借助最后一缕意识，融入到最高的生命中去。你听，我的声波越来越微弱了，还有比这更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科米苏丽立即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把柳叶形黑钥匙，递给况小平。

    “走吧，回地球。”科米活脱说。

    “去干吗？”女儿伸手阻拦。

    “去完成我的报告。”

    “让东山实验室见鬼去吧！”科米苏丽死死抱住况小平的腰，仰头哀叫，“爸爸，你对他们来说不是已经死了吗？求求你别离开我，哪怕一步也不行。我去辞职，马上带你回家，回卡格卡亚星球，叶落归根，在妈妈的墓园里，我用歌舞为你送别……”

    一滴珍珠般的血涌出况小平的眼角，落在科米苏丽脸上。女儿惊呆了：“是你的眼泪吗？爸爸，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没有，相反，我很欣慰，有一个这么爱我的女儿。”科米活脱的意识气若游丝，显然存活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如果你真爱我，就把最后一刻交给我自己选择吧。我必须去完成我的报告，不是实验室的，是我自己的，一个感受到了生命本质的卡格卡亚人的报告。”

    科米苏丽慢慢松开手。

    科米活脱说：“小男孩，我可以借你的手和她拥抱一下吗？”

    况小平弯下腰，伸出紫红色的金属手臂，紧紧地拥抱科米苏丽。刹那的犹豫之后，啪，他在外星少女的脸颊上闪电般地亲了一下。康杰“啊”了一声，但没有讥笑。

    “这是你爸爸的。”况小平羞涩地说。幸亏是机器人，不然脸一定红死了。

    “谢谢。”科米活脱语气平静，“走吧，况小平，别回头。”

    况小平腾身飞驰，科米苏丽在后面哭喊追赶。况小平没有回头，呼啸着越过一群群外星人，射出月球之心，直飞地球。降落东山时，科米活脱忽然说：“孩子们，我的个人报告关系到两个种族的命运，帮帮我吧，只要用这把钥匙打开我房里的秘密锁孔就行了。”三个孩子半信半疑。

    况小平钻进东山地下实验中心，那里的外星人都惊呆了。科米活脱说：“我复活了，这里还是归我管。”一个妇女上前说：“我是这里的新首领，你借助金属人类生存，违背了卡格卡亚人不得和异族融合的禁令，理当销毁。”说着用指尖发射销毁指令，况小平立即浑身冒烟，不由自主地走向岩浆般的熔铸池。女首领纵声大笑：“你没用了，哈哈哈，我设计的新金属就要研制成功了，可使人类不再变机器人，而是变成一坨没有任何思维和感情的废铜烂铁。”

    “挺住，况小平！”科米活脱大喊，把自己融入况小平的意识之中。况小漪和康杰两个灵魂也死撑况小平的意志。况小平缓缓站住了，怒吼一声，一拳砸毁几台仪器，拔腿冲向科米活脱的房间。女首领大惊，指尖狂点，毁灭程序箭雨般射来。况小平看见胸腔里喷出了火花，全身仿佛在焚烧，融化，眼里痛苦得飙出了大如橙子般的血珠。这是他自己的泪！轰，他撞开科米活脱的房门，倒下了。“挺住挺住！只差最后一秒！”三个战友都厉声为他加油。况小平咬紧牙关，在科米活脱的指引下，爬到墙角。嗖嗖嗖，突然，无数激光打在他身上，瞬间的高温使他立时昏厥。“只差最后一秒，所有意识必须连成一体！”科米活脱大叫。况小漪康杰不再犹豫，立即融进含有外星人意识的况小平意识中。况小平猛一激灵，啪，用钥匙扭开了墙角里的锁孔，拽出了一块状如眼睛的黑金属。

    那是科米活脱为了预防万一偷偷研制的复原式超级武器。黑金属立即使况小平变成巨大的黑色机器人。况小平一跃而起，一脚踢飞几个手持激光枪的外星人，冲向熔铸池。女首领吓坏了，躲到暗处十指狂点。指令无效，此时的况小平超越了一切程序控制，只见他跃入滚沸的熔铸池，抓住一个角，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啊，熔铸池被他掀了个底朝天！高温溶液顿时四处奔流，烧死了所有外星人，随即一声大爆炸，实验中心灰飞烟灭。借助那股恐怖冲击波，况小平顶破层层山岩，射向高空。在云端，他分解成三个机器人，落到地上，然后，机甲迅疾融化，消失，露出三个小孩的模样。

    “孩子们，这就是我的报告，也是未来命运的预兆，月球上的外星舰队看见后，会自动撤走的。将来要是见到我女儿，请替我再吻吻她吧。”空气中响起了科米活脱的声音，然后彻底消失了。

    “科米活脱！科米活脱！”况小平三人嘶声呼喊，泪如泉涌。在最后一刻，这个伟大的外星人用仅存的那点意识把自己变成了人类的朋友，留给孩子们无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