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探，果然如同孟梧說的那樣。

    “靈器反噬，你本就是個普通人，不懂得使用，遭到反噬也有些日子了……”阿念說道。

    這反噬的傷，一般人都不會察覺，只會慢慢地損耗主人的壽命。

    孟梧算是聰明的，發現了這件事情。

    “你以後，最好是封刀。”阿念抬頭，對孟梧說道。

    孟梧覺得好笑，忍住了，說道:“封刀？你覺得一個殺手，可能封刀嗎？”

    “你殺過很多人，也應該有很多報酬，封刀不做殺手不行嗎？”阿念說著，收了傀儡，往藥廬走去，“我答應治你的傷。”

    孟梧跟在阿念的後面，說道:“從我懂事開始，我就在暮煙雨閣受訓練了，就算暮煙雨閣不限制我來去自由，除了殺人，我什麼都不會。”

    這一句話，換做別人，只是听听而已。

    因為那只是一個殘忍的殺手的事情，誰會去在意。

    阿念沉默了會兒。

    “這樣，你跟我學醫，我教你怎麼救人，而不是殺人。”阿念轉過身來，臉上竟是帶著笑的。

    他說了一件和她毫無關系的事情。

    她听進去了，還在意了。

    殺手的神經從來都是緊緊繃著的，就算是完成任務，孟梧也沒有真正可以放松的一刻時間。

    睡夢之中，風吹草動，也會驚醒。

    但這一瞬間，孟梧居然覺得自己是很安全的。

    在阿念的面前，孟梧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危。

    只不過，不切實際的幻想，孟梧很快就打消了，他太清楚，他是不可能跟著阿念學醫的。

    冰冷的眸子雖然因為春意消散了幾分冷意，依舊是氣候寒冷，梨花未開。

    “也許吧……”孟梧自言自語著。

    阿念到屋子里開始配藥了，抓了差不多十幾種藥材之後，臉上有些犯難。

    孟梧有所察覺，問道:“怎麼了？”

    “缺藥。”阿念說道:“現在春分剛過不久，冬眠的蛇還沒醒，還得等些日子，加上要用的蛇是毒蛇，就算蛇醒了過來，這段時間也不能抓。”

    “為什麼不能？”孟梧問道。

    “一個冬天過去，剛剛甦醒的蛇，毒液是最毒的時候，這時候抓蛇，有危險。”阿念說道。

    孟梧又問，“你要活的？”

    “當然是活的，我只是取毒液，不需要殺了它。”阿念有些生氣，孟梧是殺手，自然以為什麼都是直接殺掉來的直接。

    阿念想要孟梧跟著她學醫，就必須把他這殺手固有的觀念給改過來。

    孟梧笑了笑，沒注意到阿念的神色變了，說道:“抓活的也簡單，听你的，再等些日子。”

    兩人說話的時候，屋子外面有動靜。

    阿念擔心蕭意，連忙出去了。

    術陣里面，只有蕭意一個人。

    阿念眉頭一皺，跑到蕭意身邊，迅速封了蕭意身上幾個大穴，又拿了銀針往蕭意的穴位上扎著，催動體內靈力往蕭意身上去。

    孟梧手里拿著蟠螭紋刀，警戒地掃了一眼周圍，說道:“這個人神出鬼沒，你我都沒發現，想必也是玄門中人。”

    果然，不能有一絲懈怠。

    孟梧在心底告訴著自己，殺手是不能放松警惕的，這是最危險的事情。

    而對孟梧來說，最危險的人……

    是阿念。

    注意到孟梧的目光，阿念對孟梧說道:“你用那麼凶的眼神看著我干什麼？你不會想殺了我吧？”

    孟梧听了，立馬收回眼楮，看向別處，說道:“我說過，不會殺你。”

    阿念說道:“蕭姐姐現在很危險，你過來幫我。”

    孟梧跟著走到阿念的面前，蹲下，看了看蕭意，只覺得蕭意是睡熟了，呼吸也十分平穩，不解地問道:“她怎麼了？我來的時候，她和那個青衣女人就在陣里面，是做什麼？”

    “你把這四張符紙，分別放在蕭姐姐的四象位。”阿念將蕭意小心地放下，讓蕭意可以平躺在地上，手上還在輸送靈力，空出來一只手遞過去符紙。

    “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動蕭姐姐的身體。”

    “嗯。”孟梧接過來，按照阿念說的，放好了符紙。

    四張符紙懸浮在空中，靈勢互相連接，形成一張詭譎的陣。

    過了許久，阿念的頭上已經滿是大汗，袖子也是看得見濡濕了。

    阿念終于是急了，帶著哭腔說道:“蕭姐姐被困在了那個人過去的記憶里面，要是不拉她出來，她會死的！”

    孟梧在一旁干站著，一听，忙說道:“你不能救她嗎？”

    阿念絲毫听不見孟梧說話一般，自顧自地說著，“我真沒用，我要是好好修習就好了，我該怎麼辦啊……蕭姐姐你快醒醒……”

    說著，阿念竟然開始搖動蕭意的身體。

    孟梧見了，阿念之前說過是不能動蕭意身體的，上前拉住阿念的手。

    阿念猛的一抬頭，孟梧見到的是一雙黑盡了的眼楮，片刻的驚疑之後，點了阿念的穴道。

    頓時，阿念分毫不能動彈。

    孟梧看著不怎麼對勁的阿念，說道︰“已經很久沒有用到這功夫了。”

    孟梧雖然制止了阿念，可是他現在不知道該做什麼。

    只能找人幫忙了，既然是那個青衣人的記憶，那就先查查那個青衣人的身份。

    對殺手來說，調查雇主的身份，是莫大的忌諱。

    靈山，棲仙洞外。

    洞府門口浮著靈字，外人好不得輕易打擾洞府之內修行的人。

    林期澤在棲仙洞外站了一會兒，傳音入密。

    “師父，以你的資質，就算有個幾年時間不待這里，也不影響的，要說，你早該有仙位了，卻遲遲沒有，我一直挺疑惑的。”林期澤對縛念說道。

    閉關的時候有人打擾，會影響心性的修習。

    不過，就算林期澤不來，縛念的心里也靜不下來。

    “你猜到了。”棲仙洞上的靈字消失，縛念仙人往里出來，風姿俊秀，如松下肅風。

    “你也算到了。”林期澤找了塊看著面平坦的石頭，坐了上去。

    縛念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情，十幾年了，我原以為是可以躲開的，躲了這麼久，還是沒躲開。”

    “你躲開了。”林期澤不以為意地說道。

    “什麼意思？”縛念問道。

    “你的女兒，那個叫阿念的姑娘，已經死了，一個殺手把她的尸身送來靈山了。”林期澤說道。

    縛念眼中神色驟變，說道︰“女兒……”

    林期澤看了看縛念仙人的表情，說道︰“看來你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

    縛念搖著頭，說道︰“我確實不知道，沒想到，她竟然沒來找過我……”

    林期澤不想听縛念跟孟梧那樣說故事，繼續說道︰“人送來了，也要求見你，還要求你復活阿念。”

    “復活她？這是逆天行事。”縛念仙人絲毫不猶豫，說道。

    林期澤看了一眼縛念，暗自腹誹著，這些修仙的，說著仁慈以救天下，實際上是無比殘忍的對待自己的親人。

    可笑，可悲。

    “不算逆天，這是天意。”林期澤說道︰“我見過阿念了，她的魂魄都在，不是黑白無常失職，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那個權力去收取阿念的魂魄。”

    林期澤眯長了眼，說道︰“在接近阿念的時候，靈神也有片刻的甦醒，阿念又沒有星宿，可以確信她就是新的節氣神之一了。”

    “竟然是節氣神？”縛念有些吃驚。

    林期澤說道︰“陰陽相半，晝夜平分。如果我沒猜錯，阿念就是春分節氣神了，我等了三年，終于見到了她了。”

    道法自然，道即自然，自然有道。

    節氣神是自然產生的神，就算身死殞命，也會有新的節氣神出現，而所謂新舊，所謂變化，在驚蟄的眼里，什麼都不是。

    春分回來了，就是最重要的。

    “你的靈力不足以喚醒春分，所以來找我。”縛念仙人知道林期澤是來做什麼的了。

    林期澤承認，說道︰“被神秘人傷了之後，我的靈力折損，差點死在了那人的手上，現在的靈力遠不能喚醒春分，靈神的狀況更是不確信，加之，阿念，可是你的女兒。”

    縛念仙人一聲長嘆，說道︰“那是一段孽緣，如今能親手去斷了我的塵念，也好。”

    林期澤從石頭上下來，說道︰“走吧，我讓余清將阿念移到了齊物閣，在那里也安全些。”

    “好。”縛念說完，跟著林期澤往那邊走去，心里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的女兒，會和她長得很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