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們的相處，宛如一盤棋，我一顆黑子，落在一群白子之間，他們的圍攻出于本能，為了達到領土不被侵佔，將我排擠出來，這，我能理解。

    但是，能不能給黑子一條活路？我要求不高，無視我就好。

    以前的偷拍，是費司爵不知道我存在的情況下，如今的窺視，卻在他眼皮底下，危險系度驟然增高，卻也同樣增加了我的渴望，觸手可及的幻想，我拒絕不了。

    “吱噫——”打開書房的門，他走出來，必定站在走廊中張望。

    “這麼晚哪里來的人？”夏妍帶著疑惑的聲音響了起來。

    背抵住門後，我屏住呼吸，不敢輕易散發出自己的氣息和呼吸。

    他的腳步，沉穩很有力量，然而，到他父親的房間門口，他居然停下來。

    一門之隔，他離我近得仿佛可以听到我的心跳。

    按下快門後，我抽身躲開，好在書房旁邊就是費振宇的房間，我即刻躲進去，與此同時，費司爵也開門走出書房。

    我手里攥著相機，相紙卻在這時彈出來，輕微的機器聲音打破暗夜的僵局。

    身體太熱，高燒不止的我驚慌地後退幾步，踉踉蹌蹌地差點摔倒。

    經過這一系列的動靜，房間里的聲音越發地響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轉動門把，緩慢而又猶豫地推門進入，相機被我藏在了身後，掩飾著我的心虛。

    “啪——”

    與此同時，起風了，窗子被風拉開，撩起的窗簾浮動飛揚起來。

    朦朦朧朧的月色穿透我們彼此的目光，汗濕的身子由于被風肆虐而情不自禁地顫抖。

    “你怎麼在這里？”他並不開燈，借著月光看清楚我蒼白的小臉，聲音沉冷，緩緩朝我靠近。

    拿著相機的手背在身後，他往前進一步，我便往後退一步。

    “夢到你父親，所以上來緬懷。”我解釋，面不改色。

    他的溫柔只在我的相機里面，他對我，向來凌厲謹慎，充滿了敵意。

    習慣真可怕！

    “我跟你怎麼說的？”言語的傲慢並不會讓我感到害怕，只是那雙深邃星眸，寒光射人，如鬼魅入侵，將我開膛破肚，掏出我心。

    “我……”

    “想留在這個家，最好給我听話，我的耐心不是用在你這種女人身上。”

    刺骨話語言畢，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我落淚了，在他轉身走到門口時，我的一滴淚水沿著臉頰的弧度滑到我的嘴邊。

    于是我抿了抿嘴唇，飲下淚的苦澀。

    我哭，不是因為哀傷或者恐懼，而是出于我生命的最莊嚴時刻被他踐踏之後，我卻依然愛他。

    “滾下去。”他停在門口，背對我命令，“我不許有第二次，否則你給我立刻卷包走人。”

    我低下頭，不去與他對視，將衣袖拉了拉，相機藏在袖套中，然後輕輕地越過他的背影，出門前，瞥了一眼走廊上置身事外的夏妍。

    下了樓，我穿上被我藏起來的拖鞋回到自己房間。

    我渾渾噩噩的靠著門坐在地板上，閉上眼想起很多事情。

    “總裁，關于你將萬豪地產的拆遷費提高標準，你是怎樣做出這個決定的？”

    面對眾多咄咄逼人的記者和拆遷群眾，他面不改色，臨危不懼地應對著所有的質疑。

    關于他的回憶，我不敢忘，那應該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我的記憶只停留在這里。

    他的出眾不單單只是外表，在他們眼中，他是個仗義而有情有義的總裁，說一不二，目光長遠，能夠在第一時間獲得消費者的信任，也能用最短的時間將抵抗者說服，其雷霆手段更是商場上不可多得的後起之秀。

    “強子，來，給你的救命恩人叩頭。”中年婦女帶著小兒子從醫院出來，她當著記者們感激費司爵及時的救助和撥款，讓病人能夠第一時間獲得最好的治療。

    “大媽，不用了，這本就是我的失誤，很抱歉造成了這樣的事故，絕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費司爵命助手扶住強子和大媽，他在其他人的護擁下離開了現場。

    我躲在人群中，將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納入我的相機中。

    我把這種躲在人群中偷偷地窺探視為一種佔有，一種只有自己才能知道的佔有，這種欲望撕裂著我的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想法，我想不起來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腦海里的記憶也是我用盡全力才留下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睜開眼，我苦惱地皺起眉頭，似乎記憶只有從這一天開始，再往前，就是一片空白了……

    過往的空白帶給我更多的是一種不可言說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