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锦瑟无端
作者:千寻      更新:2017-05-24 20:57      字数:1669
    苏小曼跟着白方住进了学校的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几间老式吊脚楼,瓦片稀稀拉拉,逢夏季下点儿暴雨时,还得在房间里摆满胶盆,有时甚至床上都是胶盆。但白方对小曼那是爱护有加,本就十分疼爱她,更何况如今还怀着他们的宝贝,可以说,就算小曼要星星要月亮,白方也会想尽办法送给她。

    一晃又是几个月,已到初秋。小曼的肚子像胀气的皮球一样,行动起来也十分不便,白方索性就给她打造了一个躺椅,弧度刚好够她舒服地躺着。

    这天,小曼正舒服地躺着,突然肚子剧烈地疼,预计是要生了,马上叫人。白方正在上课,路过的学校的于成刚老师立马叫了一辆拖拉机将小曼送去了乡卫生院。而正在上课的白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方子,你爹刚被牛顶了,大伙儿正在往卫生院送,你赶紧去!”白东说。

    白方放下电话,于成刚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拽:“白校长,赶紧去卫生院,嫂子快生了。”

    白方脑子突然像遭了雷击一样“嗡”的一声,但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事就是往医院跑,于是他骑上学校的那辆旧摩托车,往医院飞奔而去。

    一进大门,白方懵了。“这,到底跑向哪边呢?”顿了顿,他跑向了父亲所在的手术室门口。小曼的妇产科在东边,白方父亲的在西边。

    “谁是产妇家属?”医生打开门问道。

    “我!我是!”白方赶到父亲的手术室时,医生就走了出来,告诉他父亲已回天乏术。他走到病房,第一个告诉父亲,他的孙子就要出生了。父亲听见很是高兴,硬要他去看着小曼。他立马飞奔到小曼所在的手术室,又刚好赶上医生出来。

    “产妇难产,快要坚持不住了,大人小孩你保哪个?”

    “都要!我都要!”

    医生只得又冲了回去。

    不知道是白方的怒吼起了作用还是小曼想活下去,最终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白方得到了“母子平安”的通知。

    孩子放在了育儿室,白方不敢把父亲即将离去的消息告诉小曼,怕她承受不住。于是了找了个打热水的借口跑出来,奔向父亲的方向。父亲早已被转到病房,待白方赶过去,只看到空荡荡的床和坐在地上痛哭的母亲。

    “你爹在你刚离开的时候就走了,老头子啊~”白方一面悲一面喜着,很是混乱,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

    生命啊,像那烧不尽的野草,顽强却也脆弱。小曼刚走出鬼门关,父亲又走进去了。

    “你爹说,这孩子就叫小飞,他想着这孩子将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第二天出院,白方母亲抱着这新生命,坐在灵车前面的拖拉机上,突然对白方说了这句话。

    此时的小曼,还很是虚弱,裹着一条白色的头巾,躺在拖拉机后边的车篷里,边上坐着白方和他的母亲,后面是老父亲的灵车。她感到难过:自从嫁到白家,父亲母亲对她也不薄,虽不似亲娘那般疼爱,却也并没让她受过气,有好的东西也想着她,现在爹没了,而看到心爱的人也那么难过,怎能好受?

    “小曼,爹临走给孩子起名儿小飞,以后我们就叫他小飞吧。”白方知道小曼此时肯定需要自己,她比自己更脆弱,刚从鬼门关回来,就失去了爹,又看她躺着也不说话,肯定很难过,所以试图将她的注意力转到孩子身上来。

    “好,爹说叫小飞就叫小飞”小曼努力使语气听来不那么悲伤。

    回到家已是正午,他们搭起了棚子,请了个阴阳先生来算入土的日子,定在了四天以后。

    葬礼还有几天,照风俗,每晚是要守夜的,由于小曼刚生完孩子,无法吹冷风,于是白方几乎是一个人打理着,眼睛熬得通红也不肯离开。

    “方子,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你爹不会怪你,休息会儿吧!”白方的母亲看着儿子如此,很是心疼。事实上,小曼也屡屡劝他,可看到他眼里的悲,也就任由他如此了,她专心地照顾着他们的孩子,尽管没人顾得上他,他还是长得很壮实。

    “娘,我不累。”

    “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你得好好活着,现在咱家还得靠你顶着。”

    “好吧,娘,我躺一会儿,下午要跳傩堂戏,要有子孙在场,您叫我啊。”

    傩堂戏,是西南地区送葬的仪式,通常要跳三夜的,但他们怕吵到孩子,也就只定了一下午。

    第二天上午,老爷子下葬的时候,小曼坚持裹着头巾也跟着,孩子不能吹风,所以让邻居带着。出殡时,是要背对着棺材跪着,将衣角反手拉开,由“先生”(阴阳先生)抛撒大米,子孙后辈接的,接的越多,则越能得到庇佑。小曼接了满满一兜。

    “我要将这些米缝进荷包,放在儿子身上。”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