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一行四人坐了一夜的长途汽车回到县里，再转车到圩镇大良，已是十点了。下了车，看看没有摩托车可搭，四人准备走路回去。这时，一辆东风大货车停在了身边。

    “李进，你这是回家呀？”

    李进一看，是九牛塘村的王人闯，他正坐在驾驶室内。

    “是啊，从深圳打工刚回来。”

    “要不要搭一段？”

    “你是要去哪里？”

    “去五洞拉竹。”

    “好啊！”李进忙招呼范思春、李芳、胡兰上车。

    “你上这里坐吧，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商量。”王人闯叫李进上车头上坐。

    李进本想让妻子坐车头，这下胡兰只好爬上了车箱，李进自己进了车头。汽车往水之源头继续开。

    “你在深圳打工怎么样？”

    “不加班1600，加班2000多。”

    “别去了，回来吧！”

    “你有这竹生意做，我在家能做什么呀！”

    “我们这竹子只卖原竹，太亏，如果能够深加工，那就太好了！”

    “找到路子了？原来乡办企业不是做过竹席，还能有什么路子？”

    “我在浙江发现，有人把竹子烧成炭来卖，制成各种垫子，说是可以吸湿，吸臭，如果这一项能做成，那么，这个产值就大了。有没有兴趣？”

    “我现在缺的是本钱呐！你看，大家都往城里搬，最少也往大良圩搬，我……”

    “我们来合作，就在九牛塘办厂，可以把五洞、李洞、尧扶、黄溪的竹子都拉到这里来加工。”

    “加工的事都弄清楚了？”

    “还没呢，还要去考察考察，看看人家怎么搞的。最好是叫一个人去他们厂里打工，偷偷学习学习。”

    “我这次回来是要给妹妹办婚事，妹妹找了一个外省人，五一在他家办酒。家里准备明天办。你可得来喝酒呀！”

    “我回来了就会来，没有回来我爸会来。”

    说话间，车子到了九牛塘。几个人下了车。还有一段路就要走路了。

    “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那件事！”王人闯说完，车子拐向五洞方向去了。

    胡兰看到这成片成片的竹山，心里顿时踏实了。她背了包，走在前面，她想快一点见到一对儿女。范思春看着这一片竹的海洋惊呆了。青翠的竹子尾垂着，一根压一根，没有一点缝缺。竹叶间窜起一支支利箭，直刺天穹。那是刚刚拔节到尾的新竹，还没有长出新竹枝。风过处，竹山滚过一轮绿浪，美丽极了！

    “啊，太美了！”范思春赞叹。

    “快走啊！嫂子已经追不上了。”李芳催着慢步欣赏竹海的范思春，“有你看的。你家没有吧！”

    “我家？我家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木头、石头、小溪流，连砖头都难买。”

    “那怎么活呀？”

    “成年就在土垄上耕耘哟，种了这茬种那茬。”

    “这样生活多乏味！”

    李进让小夫妻俩在后面说话，他一边紧紧追赶着胡兰，一边想着王人闯提出的问题。这时，竹山上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山歌声：

    “竹子亭亭像天仙，

    我与妹妹有情缘，

    枝枝叶叶牵着手，

    到了地下（也）把根连。”

    歌声在竹山上婉转回旋。

    “真好听！”范思春由衷地赞叹。

    “好听吗？那我也唱一首给你听。”李芳笑着说，昂头回应道：

    “竹子弯腰像把镰，

    竹节空空心不坚，

    男人应该胸中实，

    自有青藤把树缠。”

    李芳小鸟般的歌声立即飞上山去，她既回了山上那人的山歌，又暗示范思春要坚强，要给她一个坚实的可靠的肩膀。范思春听出了李芳的意思，正要赞叹，对面又响起了歌声。

    “竹笋拔节插苍穹，

    竹子弯腰像把弓，

    不是哥哥身子弱，

    是有真情在胸中。”

    那个男子听到有女子回歌，立即应了一首，这歌声唱出了范思春想说的话。

    “芳啊，我的真情青天可鉴！”

    李芳没有应他，而是又唱了一首歌：

    “哥是山中一棵松，

    妹是山中一棵藤，

    枝枝叶叶凝望眼，

    生生死死把你缠。”

    李芳唱完，笑打了范思春一下，范思春立时感受到了这竹山女子和竹乡的无限风情。这时，转过一个弯，已经可以看见山中的李洞村了。

    “快走，你看，嫂子都快到了！”

    胡兰远远就看见了村口的女儿和婆婆，只恨自己的脚没有那么快。

    “妈妈，妈妈！”女儿月月挣脱奶奶的怀抱，哭喊着向胡兰奔来。

    “月月……”胡兰把包一扔，迎了上去，抱起月月就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两口，眼泪叭嗒叭嗒落在月月的脸上。

    “想死我了！你想妈妈了吧！”

    月月仰着头望着妈妈稚气地说：“想！”

    李进、李芳、范思春追上来，李芳也大喊：“妈！”

    李妈妈望望儿子，望望女儿，望望女儿身后的年轻人，一个高大的后生，长得英俊白净，恰如女儿在电话里所说，心中已有了十分满意。

    “这是妈，这是范思春！”李芳介绍说。

    范思春羞羞地喊了一声：“妈！”

    李妈妈没有应，冲范思春点头笑着说：“回家，回家，你爸在家里等着呢！”

    一家人簇拥着进到家里，家里大厅里放了许多东西，几个来帮忙准备嫁酒的村里人正在做事，李家爸爸正在指挥着。出嫁酒虽然没有娶酒隆重，从李家的准备看，李家已经十分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