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生到銷售部報到後才知道，全國各地都已經被劃片了，全省各市也已經有人在跑，都分工了。他是新來的，領導說，應該先對你進行銷售培訓，但暫時沒有時間，就簡單跟你說說吧，說了有個把小時，把跑銷售的常識和公司的規定跟余柏生講了一通，余柏生就算是培訓完了。

    余柏生到銷售部報到後就直奔老家，幫著趙谷雨料理了老趙的後事，就到瓢城市區轉悠，專門看街上的服裝店和家紡專賣店。

    余柏生有個表姐在市區賣窗簾，余柏生就到表姐的門市看看，原來在家的時候，他覺得表姐的那些窗簾都是高檔的，在江南呆了一年後發現表姐賣的都是一般的窗簾，這解放路上一條邊他轉悠下來，賣家紡的和賣窗簾的不少，表姐的門市並不起眼，無論是店面還是貨物，都算是一般般的。

    余柏生向表姐介紹了自己目前的工作，他沒有告訴表姐自己剛剛跑銷售，他說自己是來市場調研的，看看他們公司生產的家紡在市場上的銷售情況，西華的“喜郎”家紡在瓢城已經有專賣店，但不在解放路，在離解放路有七八站遠的開放大道，那里是另一個區了，余柏生掌握公司的銷售政策，一個縣區只能發展一家銷售代理商，而余柏生表姐所在的區還沒有代理商，也就是說表姐可以代理。余柏生就問表姐有沒有興趣做家紡，表姐說自己做窗簾的，改行賣家紡恐怕不行。余柏生說，你窗簾也是家紡，這不是改行，兩間門面，一間是窗簾，一間是床上用品，人家買新房的，結婚的到你這一家就能把家紡、窗簾選齊了。他把家紡的利潤跟表姐做了分析，說的表姐動心了，表姐說行，要多少投資呢？余柏生說你把門面按照我們公司的統一形象設計，重新裝潢一下，首批進貨三萬元，就算是代理了，你要是害怕，簽了合同你就先給一萬，其余的我給你想辦法，弄幾個品種把門面撐起來，賣不掉你還給我，最多虧個裝潢錢，再說你裝潢錢也沒白花，你這窗簾門市也該換換形象了。表姐說行，那就這麼干，當即取了一萬給余柏生。

    余柏生是這麼想的，三萬元的首批進貨，只要表姐答應下來，表姐不掏，他就自己掏，先把這三萬元的貨自己買下來，算是表姐代理，公司的規定他是知道的，簽了代理商的協議，只有錢到賬，公司才發貨，余下的貨他準備讓余柏秀在鎮子上開個家紡店，賣公司的中檔貨，進價從一百多到三百，市場上賣也有五六百的，利潤還是挺可觀的。這樣，柏秀也不用種地了，還帶了孩子，兩不誤的事情。

    柏秀說這事要跟你姐夫商量。

    余柏生的姐夫听說這事專門回來了，余柏生幫助姐夫進行了核算，姐夫覺得還是能做的，擔心的就是這麼貴的家紡在鄉鎮能不能賣出去，要是賣不出去，那不就虧了，就算貨退給你，還虧個房租呢。余柏生說，你以為現在的年輕人跟你那時候一樣啊，買東西都挑好的，叫你買一千塊的手機你舍不得，人家不掙錢的小青年，掏出來的都是兩三千的手機，你這前怕狼後怕虎的，又想生孩子，又怕肚子疼，你不做肯定不虧，但肯定不賺，你做了，有可能虧，也有可能賺，這樣，你租個房子，貨我先墊，你干不干。柏秀兩口子說，那行。余柏生說，我姐一個人還不行，你回來幫他一起干，家里的地還種著，這樣兩不誤，保證地里的收入不少，柏秀也不用那麼辛苦。要干就好好的像個干的樣子，你那兩千塊錢一個月的打工工資，我估計應該沒問題的。

    柏秀兩口子就到鎮上找門市去了。

    余柏生把表姐和柏秀的事情安排好了，自己回公司拿合同。

    到了江南，他想起了那個犯心髒病的老大爺，自己給他墊的幾千塊錢的搶救費、住院費、藥費還沒給呢，原本第二天去醫院看望一下，順便把錢拿回來，哪想到第二天老趙死了，就直奔老家了，十多天過去了，他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老人了。

    余柏生直奔醫院，老人已經出院了。余柏生就查問護士，護士說老人叫朱玉奎，是西華人，具體家庭住址也就不知道了。

    有了老人的名字，余柏生就不怕了，他先回公司，準備把表姐合同的事情弄好，他向銷售經理匯報了自己在瓢城的工作成果，他沒說是自己的表姐，就說是在瓢城的一個區發展了一個代理銷售商。按照公司的規定，誰發展的代理銷售商，銷售的業績算誰的，同時也是他們部門的，公司共有幾個銷部，余柏生所在的是一部是負責華東地區，其余的華北、華中、華南、東北各有負責。科長很是高興，給了他一套合同，說對方簽字後拿回來蓋章，錢一到賬就發貨。

    余柏生辦好這些手續，直接奔姜紅家門市，和姜紅戀愛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分開這麼長時間，他確實有點想見姜紅了。老家的特產是海產品，這東西老姜家不稀罕，人家就是做水產生意的，余柏生就帶了兩盒菊花茶給老姜，這也是老家的特產，兩瓶熗好的黃蟹，這東西老家多的是，但江南沒有賣，因為不宜儲存，他的口感比超市里的瓶裝醉蟹強好多倍。

    姜紅在門市上，見余柏生回來，很是高興，但礙于父母都在，嘴上沒說什麼，臉上卻始終掛著幸福而又羞澀的笑容，余柏生趁老姜兩口子沒注意，摟了姜紅一把，姜紅迅速把余柏生推開，牙齒咬住下嘴唇，臉上漾起一層紅暈，微笑著離開了。

    余柏生問老姜，村里是否有個叫朱玉奎的老人。老姜說有，原來做過區里的什麼干部，退休了。他問余柏生怎麼問起這麼個人了？余柏生就把事情的原委跟老姜講了一遍。老姜說，你是做好事的，人家一定會給你，他就把朱玉奎家的大體住址告訴了余柏生。

    余柏生按照老姜說的小區地址，買了幾斤水果，一路打听，總算摸到了朱老伯的門上，一開門，朱老太太見是余柏生，就高興的哎喲一聲，說是你啊，我們到處找你呢，那天一著急，沒問你的名字和單位，也不知道到哪去找你，你大伯天天念叨要去找你，孩子，快進來。

    余柏生進了門，說我也找你們呢，原本是去醫院看望大爺的，可醫生告訴我說大爺出院了，我就一路打听摸到家里來了。

    朱玉奎听到余柏生說話，從房間里出來，從老太太的話中他知道余柏生就是那天一把托住他的人，說快坐快坐。

    朱玉奎自己本人沒有親眼見過余柏生，雖然余柏生把他托住並送到醫院，但他當時已經昏過去了，今天算是第一次跟余柏生見面。

    余柏生發覺朱玉奎的家里確實與一般人家不一樣，頗有書香氣。

    朱老太太為余柏生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幾上，叫余柏生喝茶，晚上就在這吃飯，余柏生說不了，還有事情，要出差，現在摸著門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朱玉奎陪著余柏生坐沙發上聊天，問了余柏生的家庭情況和工作情況，歡迎余柏生經常到家里來坐坐，有什麼困難也可以告訴他，能幫到他的他會盡力的。從談話中余柏生得知，朱玉奎沒有兒子，兩個女兒都在南京工作，好像還都不錯。

    朱老太從房間里出來，拿了一沓鈔票說，那天住院時你幫我刷了卡，這錢你收下，我們到處打听你，就是想把錢還給你，一直沒找到你。

    余柏生說，今天來是看望大爺的，不是來要錢的。朱玉奎說你不要我也要給你，你托住我，把我送醫院，已經麻煩你了，還為我墊了錢，難道還能叫你貼錢？拿著。余柏生說，大爺，那我恭敬不如從命，說完他就接過了錢。

    余柏生接過錢一數，發現是六千，他當時刷卡刷的是五千，就退出一千放茶幾上，說我只刷了五千。朱老太連忙拿起錢往余柏生口袋里塞，說這一千是感謝你的，要不是你，我們家老朱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呢。

    余柏生堅持只拿五千，他不能要這一千元，江南人看不起外來打工的，雖然嘴上沒說，但骨子里是有的，余柏生不想讓他們看輕自己，再說，余柏生當初做這件事，腦子里壓根就沒想過要他家感謝。

    朱老太還是叫余柏生收下，說你們出門在外也不易。

    朱玉奎也叫余柏生收下。余柏生說，錢是肯定不收的，看到大爺身體好好的，我比拿錢還高興。

    看余柏生堅持，朱玉奎也就不再堅持了，叫老太婆把錢收起來。說這樣吧，既然我們認識了，我看你是個好小伙子，大爺很喜歡你，留個電話給我，有時間多來看看大爺，大爺沒兒子，你不嫌棄的話，經常到大爺這跑跑。

    余柏生說，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出了朱玉奎家，余柏生約了趙谷雨、周洪強晚上一起吃晚飯，他帶上姜紅，還約了公司食堂的胖子。

    周洪強來因為去德國培訓沒能成行，對趙谷雨心存不悅，飯桌上沒有和趙谷雨說話，他認為他沒能出去培訓，趙谷雨心里一定高興，甚至笑話他。余柏生感覺到周洪強的臉色有點難看，就問周洪強怎麼好像不高興，周洪強勉強笑笑，說沒什麼，他不想讓余柏生知道，那樣豈不是多一個人笑話他。

    余柏生感覺周洪強還是有事瞞著他，但礙于有其他人在，就沒多問。晚飯後，余柏生還是不放心，就問趙谷雨到底周洪強有什麼事情，趙谷雨反問，你到底想問什麼事，你剛跑銷售，還沒出成績就得瑟什麼，低調一點，男抖窮，知道嗎。

    余柏生被說的啞口無言，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早，余柏生就帶著合同和幾件樣品回了瓢城，在回瓢城的汽車上，余柏生給每個顧客發了一張名片，這是他這次回麻紡廠後自己上街辦的，他給自己印的頭餃是銷售部區域經理。腳大臉厚不怕丑是余柏生的特點，他每散一張名片，就跟人家招呼，說需要銷售或者購買家紡的，歡迎隨時騷擾，多多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