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異常
作者︰四七十三      更新︰2018-01-18 18:40      字數︰3653
    欣姐右手如同鷹爪死死箍住施葉槐手腕,拽著她一路跌跌撞撞出了KTV,好幾次險些撞上行人。欣姐的力氣大得驚人,施葉槐怕傷著她,不敢使勁掙脫,手腕處傳來的一陣陣刺痛終是讓她白了臉。

    此時已經過了十點,霓虹耀眼,城市夜生活剛剛開始。來往出入KTV的人不少,或者衣冠楚楚或者光鮮亮麗,她倆沉默著站在門口,惹來了不少神色各異的目光。

    施葉槐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卻是被欣姐的一巴掌突然打斷,這巴掌又快又狠,施葉槐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嘴里便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口腔里某個地方隱隱作痛。

    欣姐血紅著雙眼,滿滿的都是嫉恨怨毒︰“我給你機會,給你發展平台,你就是這樣對我的?你難道看不出我喜歡他?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就憑你這張年輕的臉?”

    眼睜睜看著欣姐死去時,施葉槐也沒有這般難過,她想說些什麼,只是看著盛怒的欣姐又保持沉默。她不知道怎麼解釋,或者眼下解釋也沒有用吧。欣姐覺得她做了,她說什麼也無濟于事。

    欣姐見施葉槐紅著眼眶,一臉委屈的樣子,心中那把火燒得更盛,看著她臉上那巴掌紅印,忍不住又抬了手。

    那巴掌沒打在施葉槐臉上,姍姍來遲的“爭論中心”李雲生抓住了欣姐的手。

    他笑,看著欣姐一臉寵溺,單手挑起她的下頜,湊到她耳邊︰“何必呢,不過是一個玩笑,再說這樣的雛怎麼比得上你啊。”

    欣姐紅著臉冷哼一聲避過李雲生的親近動作,嘟著紅唇挽上李雲生的胳膊。

    這席話對欣姐顯然很適用,施葉槐卻寧願挨她一巴掌,欣姐怎麼可能玩得過李雲生這樣的人,她又氣又惱,十分後悔沒有早些來見欣姐。

    看著李雲生那雙過分妖嬈的眼楮,施葉槐忍不住就開了口︰“欣姐,你別信他!他在騙你!”

    這話剛說完,看著李雲生加深的笑意,施葉槐就後悔了,這個節骨眼她還說這麼讓人誤會的話,她只想讓欣姐認清李雲生的真面目,可她說李雲生騙她,不就是承認自己和李雲生兩人之間關系不單純。

    果然,欣姐壓著的火氣噌噌噌地一把復燃。他們三人的爭執引起了不少人圍觀,只是估計也沒見過她這樣信誓旦旦承認罪名的人。

    施葉槐急忙解釋︰“欣姐,你听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欣姐松開李雲生,一步上前就推開了湊近的施葉槐,指著她的鼻尖咄咄逼人︰“好好好!施葉槐,算我眼瞎,錯把你這樣的白蓮花看知己,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來上班了,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從在欣姐手下工作到現在,她是頭一次被欣姐不留情面破口大罵,施葉槐神不守舍,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冷得打哆嗦。

    李雲生估計也沒料到欣姐的反應這般激烈,他眼里閃過一絲詫異又帶著戲謔,一手攬過欣姐哄著︰“好了,我都說了對她沒興趣,走吧,帶你去吃你喜歡的煲仔粥。”

    李雲生這話一出口,周圍的人臉色又變了一變,施葉槐顯然已經從囂張跋扈變成了死纏爛打破壞別人姻緣的心機婊了,欣姐顯然很滿意這樣的結果,瞪了施葉槐一眼,踩著高跟鞋就和李雲生離開了。

    被人指指點點了好一會,周圍的人才散去,施葉槐孤零零站在街頭,此時的她是又狼狽又心酸,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讓她有些哽咽,可眼楮澀澀的擠不出一滴眼淚。她有些冷,忍不住抱了抱胳膊。

    他們三人來的時候是坐著李雲生的車,回去的時候是她一個人吹著冷風走在大街上,這樣的境遇落差太大,她忍不住自嘲,靠在天橋欄桿上低頭往下看。來來往往的車輛疾馳而來又疾馳而去,留下的只有尾氣和噪聲,這座城市安靜得快也喧囂得快。

    施葉槐掏出手機,看著上面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速來城陽區東街333號,大尾巴。”

    施葉槐臉上剎那血色全無,全身血液仿佛被凍結,手一抖,手機險些從天橋上掉下去。大尾巴是她和陸冬白的暗號,這個暗號除了他倆再沒人知道,而城陽區東街333號就是參日酒吧的位置。想起那些不美好的回憶,施葉槐便有些猶豫,冷風吹了半響才下橋打了車。

    這些日子和君無時相處,她確實很久沒有見過陸冬白,也極少做噩夢了。只是那些回憶,真實存在,刻骨銘心,一想起來,她心口就有股尖銳的疼痛。

    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施葉槐想起第一次遇見陸冬白時惹出的烏龍。自她懂事以來,從小相依為命的爺爺身體就沒有好過,她習慣了自己處理事情,更習慣了獨來獨往。上學這樣的事,她早從幼兒園開始就不用大人接送。

    那年她剛上初一,陸冬白大她三級,長相出色,是個根正苗紅的少年。只是陸冬白非常招女生喜歡,行事又高調,是施葉槐拒絕接觸的頭號類型,只是第一次見他便撞上了他的秘密,她想要和他沒有交集的想法根本不現實。

    那天正下著毛毛雨,由于離家太遠,施葉槐決定住校,撐著把大紅色雨傘拖著行李箱到新生報道處報道。因為下雨,學校將地點改到了一號教學樓大廳,找了幾個學生會的干部幫忙接待新生,大廳一時人來人往,十分嘈雜。

    陸冬白穿著校服,外套松松掛在身上,里衣上的扣子解了兩顆露出白皙的胸膛,整個人顯得十分慵懶又帶著孤傲的痞氣。他站在教學樓門口,胸前帶著學生會的牌子,其他人忙得滿頭大汗,他倒是格外清閑。

    那把紅傘格外惹人注目,他的目光從人群中鎖定她,眼里帶著莫名的光,嘴角含笑,幾步上前伸手欲接過她的箱子。

    施葉槐臉色突變,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身後迎上來的新生被她踩住了腳,發出一聲慘叫。施葉槐連忙慌亂道歉,沒注意到陸冬白面無表情的模樣,眼里甚至閃過一絲冷意。

    這樣一個眾星捧月的人物被人當眾拒絕,臉色怎麼也會好不到哪里去,只是陸冬白絲毫不介意,他面色如常還隱隱帶著喜悅,十分自然地拉過施葉槐的箱子,牽著她的手往報道處走去登記。

    施葉槐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後,活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後來施葉槐想起來這事,也只是覺得自己當時是被嚇著了。雖然她有一雙不同常人的眼楮,能看到其他人看不見的東西,只是像陸冬白這樣明目張膽在人堆里生活的鬼,她還是第一次見,更何況還長得十分好看。

    施葉槐的爺爺身體不好,或多或少和她的體質有關,她能看見鬼,身體更招鬼喜歡。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陸冬白也是看中了她的身體。他對她越特殊,就意味著施葉槐離死亡就更近了一步。

    直到爺爺去世,施葉槐才從陸冬白為她編織的荒誕美夢里清醒過來,她掙扎,逃亡,消極躲避,最後才想起反抗。

    一旦陷入回憶,施葉槐便有些不可自拔。從小學到高中她都被女生排擠,被人罵是怪物,只有陸冬白像個王子一樣保護著她,呵護她,更是對其他人霸道宣示對她的主權。那時候的施葉槐沒有朋友,性格孤僻冷漠、自卑甚至心理黑暗。

    每每想到這些,施葉槐心里便有些發冷,她回了回神,看著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猶豫片刻才按下接听。

    “在哪兒?”

    是李雲生,施葉槐下意識拭去眼角的淚花,深呼吸幾次才平復好心情︰“欣姐在哪里?”

    听著施葉槐毫不客氣的語氣,李雲生低沉笑了笑︰“洗澡呢,怎麼要我拍張照給你看看?”

    話音剛落,施葉槐就听見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她的情緒瞬間冷靜下來,壓低了聲音︰“李雲生我警告你,欣姐若是出事,不管你是人是鬼,我也會殺了你。”

    李雲生嗤笑,絲毫沒將施葉槐的威脅放在心上,電話那頭水聲驟停,施葉槐听見欣姐嬌聲喚李雲生給她床頭的浴袍。

    這意味著什麼,施葉槐心里明白,沒過腦地話下意識出口︰“李雲生,你敢!”

    電話那頭安靜得詭異,施葉槐這聲太尖銳活像訓斥老公的歇斯底里,出租車司機被嚇了一跳,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見施葉槐慘白著臉,又見她大半夜孤身一人肯定在家受了委屈,便多了幾分惻隱之心,關切道︰“小姐,沒事吧?”

    施葉槐還沒來得及開口,李雲生便冷冷出聲︰“是誰。”

    司機見施葉槐搖頭,從抽屜里拿出了瓶礦泉水遞給她︰“喝點吧,放心,這有我出租車執照和身份證,你若怕我是壞人,記下就行。”

    施葉槐謝過,擰開喝了一小口,電話那頭李雲生也听到了,他突然笑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的。”

    李雲生語氣親昵,施葉槐卻覺得全身發冷,欣姐在那頭又催了一聲,她咬了咬唇,沒敢再猶豫︰“你離開,馬上離開那里。”

    李雲生這樣說,施葉槐便知道他不是人是鬼,欣姐在他手里少不了被禍害。

    “施小姐,答應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否則,我會做出什麼事來,你這麼聰明想來也知道。”

    施葉槐當然知道,她想起新聞里看到的李中和的下場就後怕︰“你放心,只要欣姐沒事,你自然能得到你想要的。”

    李雲生見施葉槐應下,心情似乎很不錯,語氣十分輕快,在電話那頭向欣姐解釋自己公司還有事,需要趕過去。欣姐的語氣听起來十分遺憾,但也沒出浴室阻攔。

    听著關門的聲音,施葉槐才松了一口氣,只是李雲生的話又讓她高度緊張起來,李雲生在電話那頭說了個酒店名字,讓她半個小時趕過去。

    施葉槐原以為李雲生不會這麼急,哪想他竟然連一個晚上也等不了,她還要去參日酒吧,這樣拒絕李雲生難免他不會發怒,又折回去。

    沉默片刻,她才開口︰“地點由我來定,兩點城陽區東街333號見。”

    李雲生笑,施葉槐這樣的舉動被他理解為垂死掙扎,只是他自信,更期待施葉槐的反擊,她這樣的陰陽體世上少有,更別提她還能通靈,這樣的身體用來養魂和養小鬼是大補。

    看著被他吸了陽氣昏迷過去的欣姐,李雲生一手慢慢撫過她的臉,他關門是真,離開是假,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放在眼前,自己不補補怎麼可能,雖然這女人也是個假的。施葉槐聰慧,卻是太單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施葉槐心中的不安滿得快溢出來,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手機,直到她要默認李雲生不同意了,才听見電話那頭一聲低沉的好。

    去參日酒吧,她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