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识破
作者:四七十三      更新:2018-01-18 18:35      字数:3370
    这一夜注定是难熬的,君无时找了一个月也没有从施叶槐身上找出让他变回正常模样的原因,反倒是让她的病情加剧。

    谆谆听话地趴在地上,那长毛形成了一张天然的毛毯,施叶槐就被搁在上面,直到现在她都昏睡着。

    钟叔被君无时派去收拾行李,等施叶槐好转就坐火车去别的地方,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迟早会被那个人发现踪迹,眼下的情况他们还不能动手。

    古亓半透明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他嘴里叼了只鸡腿,右手提着壶酒,满脸不高兴:“喂,你现在唤老子出来也不顶用啊。”

    君无时正十分认真地磨着那把黑剑,听着古亓怪里怪气的话也不搭理。

    古亓心中的不高兴憋了半天,也不见君无时说话,磨磨叽叽将酒喝完才服了软:“说吧,叫老子出来干嘛。”

    君无时把剑擦干放回剑鞘,伸了个懒腰才看向他:“一个人无聊,找你出来听你说说话。”

    古亓一脸憋屈:“那你也等我吃完供品啊。”

    “这么多年,除了君家还有人给你送供品?”

    “那是当然,这烧鸡的味道从来没变过,还有这梅子酒,哈哈哈,够味!”古亓砸吧嘴巴,似是还在回味那美味。

    君无时靠着谆谆的背,闭目养神:“做鬼做到你这份上也是委屈鬼这个称谓了。”

    “你什么意思!”古亓一个俯身,猛地凑到君无时面前,眼中隐有怒火。

    君无时爷爷曾说过古亓脾气不小,只是一般都不会发作,能入他眼的人更是少的可怜,君无时想古亓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也没对他发过怒,应当算入眼了吧。

    “你倒是说说什么人会给你送供品,还是你喜欢的烧鸡和酒。”君无时睁开眼,一脸正色,这个问题很久以前他就想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提。

    古亓愣了半响,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满脸不可置信:“你是说那人我认识?”

    君无时摇头:“你以为谁都会有你这样的际遇?如果我猜的不错,这肯定是你熟人后代遵循祖训孝敬你的,至于哪个人是谁,你难道想不到?”

    古亓想了片刻,突然脸色发白,陷入沉默。

    施叶槐醒来时就看见古亓半透明的手掐着君无时的脖子,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她一急,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就砸了过去:“古亓!你疯啦!”

    那东西穿过古亓的身体扑通一声扎进了水里,等施叶槐反应过来,才发现是她的手机,君无时突然笑出声,古亓也松了手,一脸幽怨地看着施叶槐。

    施叶槐尴尬地咧嘴笑,心里又十分心疼她报废的手机,那可是刚买的好几千的新款啊!

    “老子可是救过你啊!你竟然忘恩负义!”古亓气的肝疼,指着施叶槐的鼻尖一顿呵斥。

    “我以为……我以为你又被什么附体了!”

    君无时咳了一声,半开玩笑说着:“我俩闹着玩呢。”

    这样的语气,这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不信啊!施叶槐也不例外,只是她没敢再问,只是偏着头避过古亓那双过于幽怨的眼睛:“钟叔呢?”

    他们仍旧在那个房间里,只是不见钟叔,古亓半透明的身体一看就是还未恢复完全,施叶槐想着自己已经醒过来,那是不是说毒已经解了。

    “我让他去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君无时拿起剑,又拍了拍谆谆的头:“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接你。”

    谆谆蹭了蹭他的脸,无论君无时怎么赶,摇着尾巴就是不肯走,古亓在空中喝着酒,发出两声冷笑。

    “去哪里?”施叶槐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突然要离开,她举目无亲能去哪里,再说毒既然解了,他们还有必要住一起吗。

    虽然君无刻说要她照顾君无时,可看着平时的相处模式,怎么说也是君无时照顾她吧。他们都离开的话,好像又只有她一个人了,这般想想以后没人给她做饭洗碗,没人叫她起床,没人在她耳边唠叨,没人给她打趣,还真有些不习惯……

    君无时神色不太自然:“我家。”

    施叶槐从未听君无时谈及家人,连君无刻都没提过,此刻突然说要去他家,施叶槐倒有些意动,说不准君无刻就在君家也说不定,或许她还有几分原由是舍不得君无时的手艺。

    古亓似是心情极差,鼻尖喷出几声冷哼,颇有看君无时不顺眼的样子。

    施叶槐眼皮又跳了跳,君无时是君无刻的弟弟,怎么和古亓关系这么差,古亓不在君无刻身边,为什么会在君无时这里。

    压下心底的疑惑,施叶槐面色如常试探道:“古亓,你怎么不待在君无刻身边?你俩跟有仇似的,你就不怕君无刻替他弟弟报仇?”

    古亓冷哼:“谁和他有仇,是有大仇!君无刻,哼,就这胡话,你倒是也信……”

    “闭嘴!胡说八道什么!”君无时沉了脸,发起怒来丝毫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倒和君无刻一模一样。

    施叶槐心里咯噔一声,就有什么要连起来,却还是差了一星半点,她看看君无时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那把剑,最后又盯着古亓,顿时豁然开朗,朝着君无时怒吼:“你骗我!”

    君无时倒没露出被揭穿的尴尬,只是扫了古亓一眼:“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一个代号?呵呵呵,如果不是我发现,你要瞒我多久!君无刻!”一想到这半个月以来的相处,今天出门前还和君无时拌嘴,打趣他的小名,施叶槐心中便有些气。

    君无时知道已经暴露,也没有再辩解:“叶子,我叫君无时。”

    施叶槐不愿别人叫她全名,君无时听过住在隔壁的李奶奶叫她叶子,便也这样叫。

    其实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要论起来,这也是君无时最舒心的日子了。自从在钟叔哪里知道他的乳名,施叶槐高兴时就唤他宝宝,不高兴就叫他全名,眼下就是生气了。

    “你……”施叶槐嗤笑一声,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对她抱有欺瞒,自己还傻傻地担心君无刻的伤,担心他会不会有事,这样想来确实是可笑。

    君无时叹了口气:“正常人可不会像我这样,我怕吓着你。”

    相处半个月,施叶槐也知道君无时没有坏心眼,可想着被他瞒着,心里便有几分委屈,不过一想到自己对他们也有戒心,那委屈便荡然无存,只剩下气恼。

    施叶槐站起身,看着君无时精致的脸冷冷道:“我的毒解了吧。”

    察觉出施叶槐的冷淡,古亓的面色竟开始有些慌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再同君无时置气,对着他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大概是问露陷了怎么办。

    君无时明白施叶槐是不想原谅他了,只是如今她和他们接触过久,再放任她一人就是让她去死,当下撒了谎:“解了一半,另一半还需要古亓恢复完全才能解开。”

    施叶槐眉头紧皱,她是不想再和君无时相处下去了,就算是做噩梦,她也不能和一个不愿说真话的人在一堆呆着,虽然他救过她,可也不代表自己要一辈子看他脸色。

    “你救过我,我很感激你,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出来,事成之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施叶槐咬牙,就算是毒解了一半,依照她的体质也不致于会死吧,要古亓恢复完全谁知道还有多久,眼下她就不想和他们呆了。

    君无时愣了片刻,他没想到施叶槐性子如此倔,甚至是决绝,知道古亓已经躲回剑中,他难得温柔:“叶子,我骗你是我不对,我这个人生来不详,谁和我接触谁就会倒霉,不然就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二十七岁还是一副孩子的样子。”

    “我五岁没了家人,不是古亓,我根本活不到现在,和我接触过的人都死了,我怕了,叶子,我是真的是怕了。”

    如若君无时当真提出要求或者强行要将她留下,施叶槐也许就会下定决心不和他往来,可看着君无时放下身段向她解释,她又硬不下心,甚至对他生出怜悯。一个正常人任谁也无法忍受二十几年过去,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为什么?”施叶槐眼眶微红,她明白君无时的感觉,因为她也一样,除了爷爷,她也是一无所有。

    君无时摇头:“这是我的包袱,不该强加给你。叶子,我知道你恼我骗你,我向你道歉。”

    古亓又晃悠悠地从古剑里冒出半个身子,他看着已经软下来的施叶槐,幽幽道:“施姑娘,你想象不到他受了多少苦。”

    虽然他恼君无时不肯告诉他一些事情,可这节骨眼上他也不会故意找茬,毕竟他也不想君无时死。

    施叶槐嗯了声,此时已经原谅了他们,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委屈:“我不恼你,若你当我是朋友,以后就别再骗我。”

    君无时知道施叶槐不会再提分开的事,当即松了口气:“不会了,我发誓我再不会骗你。”

    古亓退了回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钟叔已经等在外面了,赶紧出去吧,警察已经封锁了这里,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君无时嗯了声,见谆谆不听话,眼下也不能带它离开,实在是拿它没办法。

    施叶槐摸了摸谆谆的头:“好谆谆,是不是舍不得主人啊?”

    谆谆低着头,乖巧地点了点。

    君无时哑了嗓子,再说不出什么狠话来赶它走。施叶槐拉着他的手一笑,示意由她来,君无时心下一暖。

    “好谆谆,现在主人出去是为谆谆找个更好的地方住,和主人一起住的大地方,所以谆谆要听话,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了,知道了吗?”

    谆谆铜铃般大的眼里突然流出两行泪,它舔了舔施叶槐的手,又舔了君无时一脸,才跑进一个洞口消失不见。

    君无时强忍住不舍,憋红了眼。

    施叶槐抱着他:“别担心,会没事的。”

    “嗯,它从小机灵,必定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