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建返回客厅时，打定了主意。求婚，向林紫莹求婚，趁伙打劫也好，见机行事也罢，能够娶林紫莹为妻，比什么都重要，林志超都这个态度了，自己如果还犹疑，真是不男人啦！

    谨慎的杜子建没有直接上楼去见林紫莹。就算求婚，也不一定就今晚。得设法把气氛烘托起来，那时，再将箭射出去。

    他给梁淑英沏了杯茶，敬上后，开言道：“阿姨，我想向莹莹求婚，有些细节上我还吃不准，想听听您的意见。”

    梁淑英用一种疑惑的甚至有些怀疑的目光望着他，“子建，你觉得你有把握吗？”

    梁淑英的话让杜子建心里嘀咕得厉害。林志超那关都过了，她做母亲的，难道不希望自己做她的乘龙快婿？“应该——没问题吧。”

    梁淑英感慨道：“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

    杜子建：“所以，我才想请您帮我出出主意！”

    “可是——我并不希望你做我的女婿。”梁淑英毫不迟疑道。

    这让杜子建吃惊不小。总不会是因为林志超同意，她就一定要唱对台戏吧。这可是女儿的终生大事呀。梁淑英给他的印象和判断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普通女人。

    梁淑英道：“不错，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形象、气质、人品、事业，都不错，在一般人看来，你和莹莹结合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你们在事业上成功的男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好色。”见杜子建急着要解释什么，梁淑英便朝他摇摇手，示意听她讲完，“好色本身并不是贬义词，它只是客观地描述了雄性动物对异性普遍喜爱并占有的特质，只要我们经常看《动物世界》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尽管一夫一妻制和一般的传统道德管束着男人这种与人俱来的欲念，但，对事业成功的男士来说，就另当别论，你们不仅容易被诱惑，关键的是他们的欲念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满足。我和莹莹她爸就是一个活教材。你说，我们俩，从外型到气质，还有教养，应该都属般配和谐的吧，但他爸爸为什么还要有个梦荷呢？”

    杜子建暗叹，果然是妇人之见。别看她讲起来头头是道，在妇联工作，处理和维护一般妇女权益很有一套，但面对眼前的事，还是带有更多个人感性的色彩。她是一朝被蛇咬，不让囡碰绳。杜子建耐着性子对梁淑英道：“阿姨，我在这方面，可一直都是严谨、认真和负责任的。虽然过去也有过一些情感经历，但都是严肃的。”

    梁淑英：“这只能证明你现在。未来呢，你事业做大了呢你成为像紫莹爸爸那样，身家数亿成了大富豪了呢？那时，你周边美女如云，那些如花似玉的青春妙女主动投怀送抱，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吗？何况，那时的紫莹，不是徐娘也是接近徐娘，不敢说人老珠黄，但和那些妙龄女郎比，肯定无可相比，而且你们男人，天生就是越老越显魅力，不要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五十更是开得艳，而且你们越老越喜欢妙龄少女的，对吧？”

    杜子建无言以对。他得承认，梁淑英说的全是事实。她似乎把男女这种关系看透了。

    梁淑英道：“那时，受伤的就是莹莹，就像现在的我。”梁淑英脸上忽然掠过深切的痛苦之色。不堪回首地甩甩头。

    杜子建忽然激动地转着身子，压抑着嗓子，道：“优秀的女性只会爱上事业成功的男人；如果一个男人在事业上不努力不成功，不仅不会得到女性的爱，还会被嘲笑和冷落。但，男人事业成功了，又会被你们担忧，让你们不放心！这岂不是悖论！”

    梁淑英：“生活本来就是由一些悖论构成的；谁都躲不开的。”

    杜子建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长叹一声：“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们满意！”

    梁淑英答非所问地：“莹莹在美国，就受过一次伤。那次受伤，基本和我受伤的性质是一样的。所以，她下意识地和你保持着距离，在内心只是把你当大哥哥看。当和陈诚在一起时，她天生地感到轻松和愉快。因为陈诚的将来不会对她形成威胁和伤害。谁知道呢，这样一个平庸的下面条的小老板，居然也在这方面也狠狠戳她一刀！这个、这个世界究竟怎么啦？难道，真像电影里所说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终生托付的好男人？”

    显得很有教养和贤淑的梁淑英忽然显得很激动。悖论就是不会有完美的结果，没有简单满意的答案。显然，她的激动不仅仅是人，而是藏在这些人和事后面的逻辑悖论给她精神带来的折磨。

    杜子建也受着同样的折磨。他不停走来走去，深刻思索着。但他更多进行现实的考量，动着脑筋，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在生意场上呆久了，已经很少感慨，因为感慨是苍白的，无益的，所有的感慨，都需要迅速转化为力量，转化为谋略和手段。杜子建忽然停了下来，对梁淑英掷地有声道：“阿姨，我向您起誓，这一辈子，无论我的事业做多大，我只爱莹莹，绝不会和任何异性有染！”

    梁淑英长叹一声：“子建呀，我相信你现在说的全是真心话。但，你知道童安格在《花瓣雨》里是怎么唱的吗？‘誓言怎样说才不会错’！唱得真到位呀！起誓的人，又有几个虚情假义的呢，但问题是，他起的誓言，最终能兑现吗？只有老天爷知道！”

    杜子建眉头锁得像米开朗琪罗的《大卫》，眼神中也散射出悠远而深邃的幽光。内心忽然有一种这樽石像粉碎时发出吱吱嘎嘎的裂响。杜子建看见一个自己被自己摔碎了，另一个自我从碎石粉雾中轰轰而起，他一字砸出一坑般地说：“阿姨，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莹莹肯嫁给我，以后我所有的财产，都在她的名下。我挣的所有钱的支付，都要经过她的同意！不是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吗？我要创造一种机制，就是在我将来成为亿万富豪时，在莹莹面前也是个穷人！”

    梁淑英惊愕地望着杜子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话当真？”

    杜子建：“我可以先立字据，请公证处公证！”

    “子建！”忽然传来林紫莹声音。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客厅上方的栏栅边，显然，刚才的话她全听到了。她没有习惯性地叫“子建哥”。她说：“子建，你饿了吧。妈，我也饿了，我想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