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面店门前吉它声
作者:
景广明 更新:2015-12-21 22:00 字数:2763
这天上午,诚诚面店重新开张。
陈诚仍在医院躺着。陈妈也在医院照顾着。
诚诚面店却开了。
一切都与平日不一样。
门口出现吉它手弹唱。不是旁人, 正是胡凯锋。别看胡凯锋许多时候不是人,但艺术上还真有几把刷子,虽说以绘画书法摄影平面设计为主,但吉它弹唱也不含糊。就坐在诚诚面店大门外,坐一张小椅上,弹唱开了。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
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
胡凯锋弹的曲子叫《怒放的生命》,水平不算很高,但唱得很投入很卖力,立即引来许多路人观望。人们有见新商铺开门放鞭炮弹喷彩带吉它演唱的,还重未见一个旧式的面店门口在一大早会有吉它弹唱。
来的人就多了。
诚诚面店里,一派热气腾腾,刘荣根在灶头笨拙地叉着面。面条不小心滑到碗外,他只好重叉。热气薰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林紫莹在收拾桌子,也显得笨手笨脚的。
看热闹的较多,食客并不很多。
林紫莹在水池边戴着橡皮手套洗过碗,累得直起腰,撸撸发,看看较空的店堂,摇摇头,眨眼动着脑筋。忽然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然后在胡凯锋的音乐声中,大声叫着:“对,你们几个,中午都过来吃面,我请客!地点就在,爸爸巷,叫诚诚面店!对了,多叫几个人来!”
林紫莹又来到店外,朝弹唱的胡凯锋挥挥手:“好了,别弹了,来帮着剥点大蒜!”
胡凯锋立即应到“好的”,背着吉它,随林紫莹进了面店,刚坐下准备剥大蒜,林紫莹忽然想起什么,道:“等等,你先做另一件事。”
胡凯锋:“你说!”
林紫莹:“你给我打电话,把你的好朋友都叫过来吃面。”
胡凯锋迟疑地:“可——我没什么好朋友的。”
林紫莹:“一般的朋友呢,也没有?”
胡凯锋:“一般的朋友?有倒是有一些,但是——”
林紫莹:“但是什么?”
胡凯锋窘迫地:“他们都是吃白阿大的!”(白阿大是句润江土话,意思为白吃白喝不掏钱)
林紫莹轻屑地一笑:“你叫他们都来,我请他们。”
小午时分,丁小卉、左道率一帮学生骑车来到。在门口停车时,丁小卉道:“我可跟你们招呼打在先,进去后,都给我点最贵的面!”
一男生:“咳,还不如门口放个募捐箱,我们直接往里扔钱算了。”
左道喝道:“你懂什么?现在要的是人气!你以为只要你口袋里的钱?”
丁小卉、左道等一拥而入。
“给我一碗肥肠面!”
“给我一碗杂色面!”
“给我一碗腰花加鸡蛋!”
“给我来碗长鱼面!”
刘荣根乐不可支,连连答应:“好好好,好好好!”
林紫莹也兴奋地:“你们坐,你们坐!”
丁小卉等纷纷入座。
丁小卉环顾四周,立即睁大了眼睛——胡凯锋背着吉它在剥大蒜。“哇,这可是润江最别致的一道风景!”丁小卉立即掏出手机拍照。左道等却把手机对准了正在配料的林紫莹——林紫莹半挽着袖子,系着花围裙,将腰肢和丰胸衬托得错落有致,别有风韵,丁小卉发现,也禁不住狂拍起来。
而在路口,杜子建的大奔驶来,慢慢停靠在诚诚面店的路对面。
驾车的是何助理。杜子建坐在副驾的位子上。
车停稳,两人都未动。杜子建朝面店那边望去。
诚诚面店里,已经人满为患。有人站在门外端着面碗在吃,在人蹲在路边。还有人坐在小趴凳上。林紫莹端着碗热腾腾的面从里面出来,呈给在路边等待的一个食客。她额头出汗,流海湿辘辘的。
大奔车上,杜子建望着面店这边,满面忧戚。过了会儿,对何助理说:“
……明天,你抽几个客服过来……”
何助理“嗯”了声,紧张地点点头。看看外面,又小心地看看杜子建。
杜子建拧眉想着什么。忽然,拉开车门下了车,径直往面店走去。何助理下意识地拉开门,想跟随过去,忽然觉得不妥,慢慢把车门又合上,在车里观望着。
杜子建往面店里走,一身品牌西服,在小面店的氛围里,显得特别扎眼。他几乎是挤着入了店。
林紫莹在忙碌着。
杜子建静静地望着。
林紫莹一下发现了杜子建,“呀,子建哥,怎么你也来了?!”
杜子建貌似平静地:“怎么,国务院有规定,我不可以到面店里来吃面吗?”
林紫莹乐了:“看你,真会说话!午饭时间,肚子应该饿了吧,要不要来一碗?”
杜子建:“我好像还没有吃过,你亲手做的东西呢。”
林紫莹:“那行,我亲自给你下,是咸是淡,你都得给我吃完!”
医院里,陈诚兴致勃勃在看微信,不时划着画面,同时对陈妈道:“妈,你看,他们把生意做得这么好,真神!”
陈妈凑上前,看陈诚手机上的照片。
手机上,是一张林紫莹在锅台边给面碗配料却特显身材的照片。热气将她的倩影弄得朦朦胧胧的,惊艳之下有种艺术美。
陈诚看呆了。
陈妈也看呆了。但她把注意力很快注意到陈诚的表情上。
陈诚又一划。
是林紫莹端面给杜子建的画面。
几丝忧郁之色掠阴云一样掠过陈诚的面部。
诚诚面店里,杜子建吃完面条,抹抹嘴,习惯性地去取牙签,预备再小坐会儿。丁小卉忽然过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对杜子建道:“这位先生,您吃好了吧,请让给后面的人坐行吗,实在不好意思。”
杜子建无奈起身,寻找林紫莹。
林紫莹正在洗碗。她已经把橡胶手套扔一边,洁白的嫩手任由油垢污水冲涮,看得杜子建很不是滋味,他走近她,对他低语道:“紫莹,你出来一下,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林紫莹边洗碗边道:“行,你在外面等我,等我把这批碗洗好就来。”
杜子建来到面店外,忐忑地徘徊、等待着。
不远处,何助理在大奔车里,密切观察着杜子建,边思索着什么。
林紫莹喜盈盈地从面店里出来。杜子建迎了上去,小声道:“是这样,这边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过来帮忙,明天一早就到位——”
林紫莹:“那太好了!”
杜子建:“你——博物馆那边应该还有不少工作吧。”
林紫莹:“哦,那边呀,我请了一周的假,馆长一口就答应了。”
杜子建有些意外:“哦,是吧——我的意思,这边这些琐屑小事,你就不要参与了,你看看你——”言罢望望林紫莹湿湿的纤手。林紫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往身后藏。
杜子建道:“你的手是可以做手模的,不能碰这些脏水的。明天你就不要来了吧,还是回馆里上班吧。”
林紫莹:“为什么不来?”
杜子建:“我不是安排人了吗?”
林紫莹:“可是——你安排的那些人会下面会做面店里的这些事吗?”
杜子建反问:“你会吗?”
林紫莹:“我已经会了!”
杜子建勉强笑道:“所以呀,你也不过半天的时间就会了,我安排的人,很快就会上手的。”
林紫莹:“可是——我觉得,我如果不过来,心里会不踏实的;真的!”
杜子建郁郁地望着林紫莹。
林紫莹清澈地看着杜子建。
杜子建移开目光,与林紫莹道了别,默默上了车。何助理担忧地看看杜子建,启动汽车。杜子建苍白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何助理犹豫地再三,终于开口道:“杜总——!”
杜子建:“嗯?”
何助理下决心地:“杜总,可能我要主动介入做一些事——”
杜子建:“你想干什么?”
何助理边凝思边缓缓道:“杜总,我只是想,让你能开心些——具体怎么做,请允许我暂时不向您汇报,行吗?也许,我可能会把功念反了,但——我只是想,尽我的可能,让您和林姑娘之间,有个善果——”
杜子建悠远地望望何助理,默默合上眼。
满街的车流。每辆车里都隐藏着一个特有的人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