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孩子父親是莫風雲。”江離看起來很平靜，她依然不緊不慢地剝著一只蝦，彷佛什麼也沒發生。但是大家不知道她耳邊一直重復齊萌萌剛才說的這句話。

    江離終于明白了莫風雲為何夾菜的手有些發抖，看來剛才來的路上齊萌萌已經跟他攤過牌了。

    江離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生氣，只是很同情莫風雲，而且這份同情里還有一半是憐惜！

    江離知道莫風雲對她的感情，這些年莫風雲知道她的心里一直藏著晴天，但是莫風雲還是心甘情願守在她的心門之外，這份情是讓人感動的，也讓江離感恩。所以，婚禮當晚的烏龍事件至今，江離一直幫莫風雲瞞著，甚至因為肚子里的孩子，努力淡忘那件事，一心想跟莫風雲從頭來過，好好過日子。可是現在事情已然發展成這個樣子，齊萌萌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莫風雲也不能不為這次意外負責，江離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餐桌上的所有人看江離不說話，以為江離氣糊涂了，都滿臉擔心地看著她。鄭晴天甚至情不自禁來到江離身後，撫著她的肩膀，說︰“江離，別擔心，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

    慧娟忍了很久，終于站起來走到齊萌萌身邊，給了她一巴掌。打完以後，這位溫和善良的母親哭了︰“萌萌，這些年你們四個我都當自己的孩子一樣，江離跟你情同姐妹，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你也知道，江離這丫頭心重，這麼多年始終走不出晴天犧牲的陰影，她接受風雲，同意跟風雲結婚，這中間有多不容易！你不祝福她，居然做出這麼不堪的事，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你對得起你們姐妹這麼多年的感情嗎？”

    “對不起！”齊萌萌捂著被打的臉，坐著沒動。

    “對不起？”程楓冷笑，“萌萌，我們四個多少年的感情了？親姐妹又怎樣？有我們感情好嗎？你想嫁入豪門，這沒錯！每個女人都想找一個帥氣多金的丈夫，這本來無可厚非，可是你搶自己姐妹的丈夫，這已經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

    “瘋子，別說了！”江離終于開口了，“萌萌，其實婚禮當晚我就發現了你們的事，我不怪你，也不怪風雲！媽，您也別難過，萌萌一個人在上海，她這些年一直挑挑揀揀，不就等一個好男人嗎？莫風雲，你就是這個好男人！所以，我決定了，我們離婚，你跟萌萌結婚，給你們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江離，你瘋啦？”莫風雲一把抓住江離的胳膊，“我不愛她，我只愛你，你知道的！我不會跟你離婚，更不會娶她，你沒有權利替我做決定！”

    “風雲，你是男人！發生這種事，女人很無助的，不管這個結果是蓄意的還是酒後亂性發生的意外，你都必須負起責任！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沒關系，我有媽媽，有瘋子和大姐，還有肖恩、曉雨，我還有這個晴天哥哥，”說到這江離笑了笑，“我有一個強大的後援團隊，所以我肯定能養好我的孩子，你就放心吧。”

    “不，江離，我不會離開你，我好不容易抓住你的手，我不會放開的！”莫風雲深吸一口氣，轉向齊萌萌︰“我不會娶你的，剛才在路上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既然你還執迷不悟，我現在當著大家的面再重復一遍︰我勸你還是打掉孩子，你要多少錢，我都答應你！”

    “江離，對不起！”齊萌萌站起來，朝江離鞠躬，又轉過來朝慧娟一鞠躬︰“阿姨，對不起！”然後跑了出去。

    江離看了看王強和程楓，王強會意，追了出去。

    “曉雨，你陪江離上樓歇會！”肖恩朝曉雨使了個眼色，說。

    曉雨趕緊站起來，拉著江離上樓了。

    “阿姨，您也上去歇會吧，安慰安慰江離。”鄭晴天看著慧娟，溫和地說，眼神里卻有一種毋庸置疑的堅定。這使得慧娟相信，眼前這個晴天跟以前的那個晴天一樣，值得信賴。

    等慧娟也上了樓，幾個人來到客廳坐下。鄭晴天說︰“風雲，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莫風雲深深嘆了口氣︰“我自己到現在都不明白！還記得那天在江離家吃飯，慶祝他們四個喬遷嗎？”

    “怎麼？那天你們就勾搭上了？”程楓沒好氣地白了莫風雲一眼。

    肖恩拍拍程楓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激動。

    莫風雲繼續說︰“那天你們都走了以後，萌萌說她喝多了，有點暈了，江離就叫我送萌萌過去！”

    “什麼？”程楓忍不住又叫起來，“江離吃錯藥啦？她又不是不知道齊萌萌酒量有多大，這麼多年她就跟我家王強一樣沒醉過！”

    “怎麼會？那天我送她過去，她看起來真的暈乎乎的，還……”莫風雲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程楓又冷笑了︰“我明白了，那次你嘴唇上的傷就是萌萌咬的，怪不得你第二天看見江離直躲！萌萌有個癖好，她交往過的男朋友，第一次親吻都會咬一口，說是這樣一來就算分手了對方也不會忘記她。我跟江離就她這個變態的癖好不知笑話她多少次！看來江離早就知道萌萌對你有企圖，但是她礙于我們閨蜜的情誼與面子沒有跟你明說。”

    “江離從來沒有說過，如果那次以後，江離提醒我，我就會注意了！”听程楓這麼一說，莫風雲更加感到委屈。“這個江離，為什麼不告訴我？！”

    “但是我相信江離自己會防範的，”程楓沉吟了片刻，一拍茶幾， “我想起來了，那天開始，江離的QQ簽名就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我當時還納悶，這江離怎麼好好地怎麼抒情起來了，看來江離是不想讓你們兩個人難堪。可是後來你們又是怎麼搞到一起去的？”

    “就是我們婚禮那天，”莫風雲一臉懊惱，“那天我們不是都在水雲居喝酒嗎，後來江離送曉雨先過來休息，你們隨後就上樓了，齊萌萌又倒了酒讓我喝……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第二天醒來居然是在水雲居的客房，身旁睡的是齊萌萌！”

    “莫風雲，你……”程楓氣的要命，她站起來指著莫風雲，忍不住還是丟了一個抱枕過去，“你豬腦袋還是驢腦袋？都被咬過一回了，看我們上樓了，還不知道跟她保持距離嗎？你就不會回夢離苑嗎？難道你當時腦子就一點都不清楚了？你還真是一點不長記性，你就是活該！莫風雲，說句難听的，我都懷疑你本性就是花心男，你跟萌萌一樣水性楊花！”

    肖恩拉程楓坐下，拍拍她的背︰“別生氣，別生氣，事情已經發生了，風雲應該也不是故意的，你別罵他了，我們都冷靜一點，商量商量，看怎麼處理齊萌萌懷孕的事情最妥當。”

    “還能怎麼處理？我支持江離，跟莫風雲離婚！”程楓氣的臉都紅了。

    “程楓，我求你，千萬別鼓動江離跟我離婚！我愛江離，你又不是不知道！”莫風雲可憐兮兮地說。

    “風雲，你跟齊萌萌怎麼談的？”鄭晴天冷靜地听了半天，總算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就今天來的路上，她突然給我看醫院的化驗單，驚的我差點出車禍！我告訴她我不愛她，我不會跟江離分開。她如果想生下孩子，我可以負擔；她如果想打掉孩子，我給她賠償。可是她說只想跟我結婚，叫我跟江離離婚，否則她說她有的是辦法讓我過不上安穩日子。我警告她今晚無論如何不許告訴江離，怎麼處理我們慢慢商量。我也一直防止她跟江離單獨攤牌，沒想到她這麼狠，居然當著你們的面宣布了這件事情！”

    “我明白了，”鄭晴天嘆了口氣，“這件事情看來還是程楓分析的對，齊萌萌是謀劃已久，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看起來，你是無辜的，但是你經歷過上次的強吻事件，依然沒有防備之心，這就不能全怪齊萌萌了。最無辜的還是江離，她不想讓你難堪，又要保存閨蜜的面子，結果，世上還是沒有雙全法，你是負了如來又負卿啊！”

    “風雲，”肖恩開口了，“其實我跟曉雨早就知道你們新婚之夜發生的事了！就在你們婚禮的第二天，我來這里度假，晚上在音樂酒吧踫見了江離唱歌，她唱的《可惜不是你》，我就猜到有什麼事情發生過”

    “那天我看見你們了！”莫風雲說。

    “這麼說你听見江離唱歌了？”肖恩表示不解，“既然听見了，你為什麼不帶她一起回去？”

    “我那時真的很痛苦，我不知道怎麼面對江離。江離嘴上說不怪我，但是我自己心里過不去這道坎！我那天是跟著江離和曉雨到了音樂酒吧的，後來看到你在，我就放心了。”

    “那天江離喝多了，才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我跟曉雨。說實話，這種事情我們不在其中，難以體會當事人的心情，也無法給出什麼樣的建議。我覺得這件事還得你們仨坐下來解決！”

    “對，我贊成肖恩的看法！”鄭晴天拍拍莫風雲的肩膀，“不要逃避，也不要敵對。你，江離，齊萌萌，三個人好好談，前提是，不許再傷害江離，否則，我也不放過你！”

    “鄭總，你……你什麼意思？”莫風雲心里那種奇怪的不安又出現了，“鄭總你跟江離到底是什麼關系？”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鄭晴天倒覺得奇怪了。

    莫風雲搖搖頭︰“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上次你過來拜年，我就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江離的初戀叫鄭晴天，你們同名同姓，年齡一樣大，據江離說，你們外形也相似。最關鍵的是江離對你的第六感，她明明知道此晴天非彼晴天，她對你還是毫無來由的信賴和親昵。不瞞您說，為此我咨詢過心理專家，專家說人的潛意識很強大，第六感很準，說不定你和那個鄭晴天有某種聯系。因為江離跟那個鄭晴天從小在一起，太熟悉了，她能感受到你們之間的精神脈動。”

    “風雲，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瞞你們了，不是江離的第六感準，是你的第六感很準。”鄭晴天站起來，鄭重地說,“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就是江離的晴天哥哥！”

    “什麼？”程楓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樓梯口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慧娟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鄭晴天奔過去扶住慧娟︰“阿姨，對不起，阿姨，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們，是因為以前我以為自己殘疾的腿不會好了，怕連累你們，所以才跟我爸串通好了撒了個彌天大謊！”

    慧娟緩過神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跟鄭晴天走到沙發跟前，坐下，眼淚就出來了︰“晴天，我知道你消失有消失的理由，但是現在你不能讓江離知道真相，她懷孕了，身體本就弱，今天又受了這麼大刺激，如果再讓她知道你就那個晴天，她會受不了的！孩子們，你們都要暫時保密，讓江離緩一緩，再告訴她真相，好嗎？”

    程楓走過來抱住慧娟︰“阿姨，您放心。不管江離和莫總什麼結果，我們都陪著她！”

    慧娟點點頭，又看看晴天，忍不住雙淚長流︰“晴天，你知不知你這個謊言差點殺了江離！那個寒假，她天天到你墓前，一坐就是半天！有一天清江難得下雪，她就那麼坐著，哭著，都快成了雪人！”

    鄭晴天哭了！他抱著慧娟說︰“阿姨，對不起！以後，我一定好好陪著你們，我們再也不分開！”

    “哼，你們不分開，那我呢？我算什麼？”莫風雲冷笑著站起來，指著鄭晴天說，“鄭總，我現在有理由懷疑齊萌萌是受你指使！你腿好了，你覺得自己可以面對江離了，但是你又不能明著跟我爭，只有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逼我放棄江離！你敢說你不是嗎？”

    “當然不是，風雲，你不要多想！就算現在，我仍然希望你們幸福！”鄭晴天說。

    莫風雲繼續冷笑︰“是嗎？說的好偉大，你敢說你已經不愛江離了，你敢說嗎？你捫心自問，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江離了？是不是？你說呀？”

    “不是，”鄭晴天回答的很誠實，“但是真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她幸福！如果你能讓江離幸福，我就能讓那個善意的謊言永遠是謊言。”

    莫風雲激動的滿臉通紅︰“哼，別說的這麼偉大，你才是個道貌岸然的感情騙子！偽君子！你殘廢了，你以為逃避就是愛，就是成全，對嗎？我告訴你，你錯了，面對才是愛，擔當才是成全。我愛江離，所以我一直堅持，從未放棄，而你，你不是個男人，你就是個膽小鬼，偽君子。”

    “風雲，”肖恩按住莫風雲的肩膀，讓他坐下來，“你不要避重就輕，現在你的首要任務是怎麼解決齊萌萌懷孕這件事。再說，鄭總的腿恢復正常是你們婚禮以後的事情。他如果真的想破壞你和江離的關系，他也不會今天才告訴我們真相。”

    程楓贊成肖恩的分析︰“莫風雲，肖恩說的對。不知道江離有沒有告訴你，她之所以放下過去，是因為鄭總給她講過一個故事，那個故事讓她決定走出過去，珍惜眼前人。如果鄭總是自私的，他完全可以在找到江離後就告訴她真相，以我對江離的了解，別說鄭總那時沒有了雙腿，就是植物人，江離也會選擇留在他身邊的。我了解江離，所以我相信鄭總，那時那刻，對他來說，放手才是真愛，才是成全。”

    莫風雲冷笑︰“放手？那他現在說出真相是什麼意思？對我的婚姻落井下石？這是君子的做法嗎？”

    “莫風雲你屬狗的呀？”程楓輕吼，“是你自己懷疑鄭總的真實身份的，是你用你的懷疑逼著他承認的，怎麼你又反咬一口？”

    莫風雲大口喘著氣，站起來一回頭，發現江離倚在樓梯口。

    “江離！”莫風雲驚呼。

    “精彩！”江離一邊鼓掌，一邊微笑著走下樓梯。

    “江離，你什麼時候下來了？”慧娟大驚失色，趕緊起來，繞到沙發後面扶著女兒，“寶貝，沒事，不管怎樣，媽在呢！”

    “江離！”鄭晴天也站起來，眼楮里都是擔心。

    江離微笑著看著他，眼淚卻不爭氣的嘩嘩往下流︰“鄭總，幸會！怪不得你要將夢離苑送給我跟莫風雲作為新房，這就是你的祝福，你對謊言的補償，你想以此讓自己良心安寧是嗎？”

    “不是的，江離！你還記得那次我在湖邊給你講的故事嗎，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那時我是個殘疾人，我也知道風雲是真的愛你，所以我編了那個故事，我是希望你有一個完整的婚姻！”

    “那現在呢？現在我和莫風雲還沒有離婚呢，你就覺得我的婚姻不完整了，而你又是一個完整的人了，所以你就有權利揭開真相了是嗎？哼，告訴你，鄭總，你沒有權利左右別人的人生！你給我出去！不，不對，是我應該走了！媽，收拾一下，我們走，離開這里，離開鄭晴天的房子！”

    “江離，江離別激動孩子，”丁嬸過來抱住江離，不停拍拍她，“孩子，你現在懷有身孕呢，不能太傷心！這房子是你的，你沒有必要離開。房產證上是你的名字，我一直給你保管著呢，是鄭總沒讓我們告訴你！”

    丁叔趕緊拿來房產證給江離看，莫風雲一把搶過去，翻開一看，果然是江離的名字。莫風雲又冷笑了︰“看看，鄭晴天，說是送給我跟江離的婚房，結果只有江離一個人的名字，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早就預料到這里早晚會是你們的愛巢？你還敢說齊萌萌不是你安在我身邊的一顆棋子嗎？”

    “風雲，你瘋了，胡說八道什麼？”肖恩一把搶過房產證，交給丁叔。

    “莫風雲，你……”江離顯然明白齊萌萌跟鄭晴天毫無瓜葛，可是她話沒說出來，就暈倒了……

    星期一，江離跟莫風雲辦好了離婚手續。

    “江離，對不起！”莫風雲流淚了。

    江離仰起頭，眼淚還是流了下來︰“我們就別說對不起了！風雲，你的世界我曾來過，我只想對你說謝謝，謝謝這些年你對我的好！以後，還是善待萌萌吧，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對你也是真的動了情！”

    “風雲，快點，馬上叫到我們的號了！”齊萌萌在結婚登記的窗口前叫道。

    江離轉身走了。

    莫風雲看著江離的背影，忽然就想起第一次看見她的情形︰校園招聘現場人山人海，莫風雲一眼看見了人群里那個大眼楮的女孩。

    “嗨，你，簡歷拿過來看看！”莫風雲喊道。

    女孩指指自己的鼻子，莫風雲點點頭，女孩就擠過來，將簡歷遞給他。

    “你叫江離？”

    “嗯！”

    “你想應聘什麼樣的職位？”

    “服裝設計師！我這有一些設計圖，您可以先看看！”

    “哇，真不錯呀，你很有天分！”

    “謝謝！”女孩白皙的臉龐泛起了紅暈。

    “你的簡歷我留下了，錄用以後我會聯系你的。”

    “謝謝！”女孩再次點頭致意，然後擠出人群。

    “江離！”莫風雲突然又大喊，女孩驀然回首，莫風雲這才發現女孩的大眼楮里滿是憂傷，心念一動，他大聲說︰“你再多看幾家，萬一我這里錄用不了，你還有其它的機會！”

    “謝謝！”女孩憂傷的大眼楮里有了笑意，顯然女孩是被莫風雲的善意感動了……

    “謝謝你，江離，你的世界我也來過！”看著江離的背影，莫風雲沒有理睬齊萌萌的呼喚，兀自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