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36666
作者︰霆鈞      更新︰2017-04-26 11:08      字數︰934
    五六零年代的台北,滿街頭都是人力踩拉的三輪車。媽媽帶我上街買東西,到中山北路的表姊家,或到永和的外公家,遠的坐公車,近的就叫一輛三輪車。那時台北剛剛有計程車,但不是像現在那樣滿街跑,隨手招就可以叫到的。那時候得打電話到車行去叫車,約好幾點到,從哪到哪,價錢多少,談妥了車行才派車的。可是那時台北電話和計程車一樣,都是稀罕貨,平常人家要打一通電話得跑好遠的路,到有錢的人家借打,或到電信局去打。所以計程車當時是奢侈品,是有錢人家才坐得起的,平常人家很少有機會坐。更何況計程車資貴得嚇人,那時坐三輪車從環河南街經過中正橋到永和外公家,一趟半小時的旅程也就要價三塊錢台幣。計程車一上車起跳就是四塊,沒跑多遠就兩塊半兩塊半地往上跳。不是家道殷實的子弟,光看那跳表就可把人嚇死。

    那時常常跟著爸爸媽媽坐公車,公車的座位都是一排面朝內的,坐著的人面對著站著的人。但是小小孩坐公車可不一樣,都是跪著的,臉朝外看風景。馬路上熙來攘往的人群,高樓大廈的廣告牌,可比車里的大叔大媽好看多啦!

    那時的計程車行,都在馬路旁掛個大招牌,上面寫著斗大的車行電話號碼。那時台北的電話號碼只有五位數,計程車行的號碼都是三和六。我那時坐公車時,來來往往就經常看到離家不遠的一塊大看板上,清清楚楚地寫了五個阿拉伯數字︰36666。

    這個電話號碼很好記,來往次數多了,我的小腦袋就記得了。

    有一次我們那丁點大的家里來了好多大人,大概是我爸爸打麻將的朋友吧!不知何事,臨走前說要叫計程車。可是這群大人在一起,對要叫哪個車行的車議論不休,而且大夥兒只記得三和六,卻記不得他們要的車行號碼。就听大人們有的叫33666,有的說不對,應該是33366,也有的說應該是33336,吵來吵去沒完沒了。

    我這個小小孩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於是大聲說道︰36666。可是這些大人全拿我的話當耳邊風,對我不理不睬。我不斷地重復36666,可是他們就是不听。我小小年紀從來沒有生氣過,可那回真的是給氣到了,使出吃奶的力氣喊到︰36666!

    這回大人們听到了,看了我一眼,就又繼續他們的爭執了。最後不記得是哪一個大人的三和六獲勝了,一群人一哄而散。我也不記得他們最後有沒有叫到計程車,但想八成沒有,還是坐了三輪車。

    後來長大了,听人常說什麼,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看有時是,不听娃娃言,三輪車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