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琴昂      更新:2017-01-16 11:04      字数:2480
    门咯吱响了一下,张伟小两口正在厨房餐桌前面对面坐着,神情肃穆庄重,银色的月光射到桌子中间,塑料盘上放有一个削过皮的鸭梨。

    正在想,紧接着,门又咯吱响了一下,似乎有人在轻轻打开。张伟感觉奇怪了,怎么回事呀?老妈来没叫我们两口子,深更半夜的还有谁来?第一声响张伟没吭声,但很快第二声响起的时候,张伟立即清醒起来。

    不对,肯定不是自己的家人,八九不离十,估计是入室盗窃的。看看夫人咬唇正襟危坐,他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开口,依然纹丝未动。

    正如张伟所想,一个瘦溜的黑衣人不知怎么就能轻易撬开防盗门锁,摸入屋内。

    黑衣人贼头鼠脑,鬼鬼祟祟四处看一番,好像没有发现什么。然后蹲下,抄起门口的一只拖鞋扔了进来,砸出的响声不大,像猫逮老鼠时跳跃触地发出的,室内没有一丁点反应。

    他胆子壮起来,便站直身子,悄悄把门带上,迅疾朝里走,靠近卧室,飞快闪进去。

    这是一个夏夜,静静的,月亮伴着几颗星星在闷热的空中乘凉,月光好奇地探出脑袋望着这家窗户里的一对夫妇,像木头人一样。尤其张夫人,她个子很小,似一尊雕塑放在椅子里,沉默寡言,淹没在月光的阴影里不声不响。

    她相貌和善,看上去文静,温柔的目光里显示出忧郁的神色。

    家里没装空调,连电风扇都舍不得开,张夫人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周围的一切都是懒散的,窗边的梧桐树叶似乎被蒸发了水分,无力地垂在那里。房前盆盆花草七倒八歪地乱靠着,蚊虫也没了往日的恶毒。

    风无一丝,空气凝滞,让人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她额头已渗满细细汗珠,这汗珠是那么的淘气,黏在皮肤上就是不愿意滚落下来,用手拭去,没过一会儿,又从皮肉里钻出来,真是捉弄人,硬是不让皮肤好好地呼吸,顽强地霸占着它的地盘。

    之所以出现如此境况,那是在傍晚,手机铃响的时候,张伟正在洗澡。张夫人看了一下,是微信滴滴响起的铃声,还显示出电影《泰坦尼克号》男女主角相拥站在船头的照片。

    张夫人拿起来接,没想到微话里传来清脆的女声,热情撩惹人,说是张伟的同学,刚刚建起同学微信朋友圈,要搞聚会。她像吃下一只苍蝇,不舒服,但不动声色,对洗漱间叫了一声:“电话。”

    接下来,叽里咕噜没完没了地唠叨,“微信里的人在哪发财?长得什么样?有我漂亮吗?”

    张伟打开洗澡间的门,身上的水珠还没完全擦干净,慌张地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夺下张夫人手中的手机,显示通话已结束,通话时长1分23秒。下面发来一个绿豆娃生气的表情图。他对夫人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听张伟这样一说,张夫人叹了一口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她低头使劲冲撞张伟的肩膀,要重新抢回张伟的手机。

    微电回不成,张伟急吼吼要回微信,打不成字,至少要回一个道歉的表情图。他弓着背左躲右闪。

    张夫人坚决要查看微信记录,无法冲进张伟护着手机的包围圈。她情急之中,两手抓起茶几上的花瓶,“哐当”一声化为碎片。

    停止操作,张伟把手机塞进抽屉,抬起头脸色煞白,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张夫人的直觉在说,张伟这个微信好友一定不寻常,如果放任下去,肯定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她用一根手指颤抖着点张伟的赤膊,问:“背着我做了什么?”

    “有些事你不要问?”张伟接不了微电,又无法回微信,很失望,原地站住,不耐烦地回答。

    “我不要问,让别人要。”

    “为了你好。”

    “你变成这样,我能好得了吗?”

    “该你知道的,我绝对毫不保留。”

    “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张夫人声嘶力竭地号啕,根本听不进张伟的誓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本想好心拿手机让张伟去接,却得不到张伟的信任,还装腔作势。张夫人心里感到极大委曲,不就是随便问一问,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自己又不是一个母夜叉。

    看到张伟阴着脸,不高兴,她的情绪一落千丈,对张伟一下子失去感觉,认为这个世界一片冷漠与荒凉。她把温柔尽情为张伟绽放,虽然有些任性,然而得到的是“该你知道的”这句刺耳的话。难道在张伟的世界里,温柔与她无关,钟情与她无关。

    夕阳的余辉,是那样冰冷地滑过张夫人的眼角,渗入到她心里,娇小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那样冰冷的是她眼角泪水,还是她的万念俱灭。相濡以沫的张伟,刚才一番举动与言行是那样的陌生,深深刺透她的心灵。

    张夫人蹲在客厅,沉默无语,心里在想真的是爱张伟吗?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会想,会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经常关注张伟工作的工厂,还有路边张伟所在工厂的产品宣传广告。每次就会停下来看,一直注目看,好像张伟一瞬间可能要从广告里微笑着向她走来。看了不知多少时辰,最后是她一个人愣愣地回到家,可心里还是在想。

    如果说在有的人眼里爱是一阵风,静止了就安静了;在有的人眼里爱是一座火山,沉默是为了更猛烈的爆发。那么现在的张夫人是后一种,过去可不是这样,刚结婚那会儿,小鸟依人,再大的事都能忍得住,但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她感觉到爱是伤爱是痛爱是一生的凄凉,一座城一个人一生的心疼,相见不如思念。她无助地想不下去了,得不到信任,两人世界像是隔着一座大山,感觉到未来一片迷茫。无力地站起来,卧室不想去,心里堵得慌。门外不能去,面子架不住。

    张夫人想了一想还是走进厨房,那是一块排泄心中苦闷与怒气的宝地,默默一个人在拚命做家务事中慢慢消解。她的思想变得徘徊不定,好像感觉和理性有点不同步,理性上已经饶恕张伟。

    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是自己有点神经质,小题大做,谁没有男同学女同学,女同学的热情又能说明什么?没有几个热情同学怎么能拉起多年不联系的天南地北朋友圈。

    现在,没有抓住把柄,只是对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大惊小怪,可能冤枉了张伟。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她发现,怀疑男人是因为自己不自信,会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情节所伤害。

    无休止的猜疑和焦虑,只会使张伟失去耐心和兴趣,那么担心的情节真的就会出现,甚至越走越远。

    张夫人坐了一晚上,对傍晚发生的一幕始终丢不下,也想了一晚上,准备从内心原谅张伟的粗俗,但怨气还没消。她从多年的夫妻生活中,悟出一个道理,深爱一个人会醉,恨一个人会碎,最痛苦的是冷战。

    可是现在,当一个黑衣人擅自闯入屋内,作为一个大男人的丈夫不敢大胆地挺身而出,竟然对此无动于衷,想想心很塞。难道要一个弱女子勇斗歹徒,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看张伟接下来怎样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