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師範畢業後到陳墩鎮當了一名小學老師，任教高年級數學。容易到了陳墩鎮後，人陌地生的，常常孵在校園里，吃住在校園，自然跟校外的一切很是陌生。只是半年後，人家給他介紹了個對象，相對象時，無處可去，便去鎮電影院看看電影。可頭回看電影，便遇上小**尋釁鬧事。先是有頑皮的學生指認容易，告訴別人，相對象的是他們老師，接著便有人起哄，賊眼溜溜的，噓聲四起。才待容易他倆坐停當，便有幾個流氣的十七、八歲的小男子在他們身後嗑了瓜子殼朝他們領口吐，容易原本想忍耐，但那幾個流氣的小男子愈發肆無忌憚，容易實在忍無可忍，騰地站起，鐵板著臉沖他直吼︰干啥？！

    流氣的小男子愈發得意，唷唷叫著，瓜子殼迎面吐來。

    容易終于用足全身力氣，推了對面那個一個踉蹌，道是你們幾個找死呀？我可是小炮山最鐵最鐵的鐵哥們，惹急了我，我也要喊人的。

    那幾個流氣的小男子半信半疑地對問，不會吧，好象沒听說過。

    容易說不信你們等著我去叫小炮山來。

    別別，那幾個流氣的小男子趕忙叫停，說是得罪了，小炮山的鐵哥們，我們是不會惹的，只是以後用得著的地方吩咐一聲就是，那幾個流氣的小男子說著，魚貫著朝一邊去了。

    其實，容易根本就不認識小炮山，只是听幾個頑皮的學生說起，鎮上的小炮山是最蠻恨的主。沒想到，一說是小炮山的鐵哥們，這些流氣的小男子們竟放過了他。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家訪回校的容易被一個瘦弱的小男子攔住，模樣也就十八、九歲光景吧，小男子問，你是小學里的容易？！容易說，我是容易！瘦小男子問，你是小炮山的鐵哥們？！容易平靜地說，那是哄人的。瘦小男子問，我是誰，你知道嗎？！容易說，我不認識。瘦小男子說，我就是小炮山。容易說，不好意思，冒犯你了。小炮山說，哪里的話，是你給足了我面子，我得好好謝謝你，我讀了三年級，沒有一個老師講過我的好話，今天我可是有大事求你，想請你幫我寫首情詩，越有情越好！幫幫我吧，求你了，我請你喝酒。容易說，我原來欠了你的，就算還你吧。于是當場把一首非常經典的外國情詩改了一下詞寫下來給了小炮山，小炮山拿到情詩，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非要請容易喝酒不可，但容易死也不肯賞臉。

    又幾天，校長說是有事，找容易，詫異地問，你跟小炮山是鐵哥們？！容易搖頭，說沒有的事。校長說，沒事就好，這小炮山萬萬不可交往，他是一個惡魔，在我們學校念了三年書就流到社會上了，別看他人個兒瘦小，用刀捅人，從來都是兩眼不眨一下的，已經為了捅人而少年勞教幾次了，在這鎮上，誰都怕惹他。與此同時，容易的對象也來跟他吹，容易說這是我誆他們的，你也知道的，容易相的對象說，我爸媽可怕惹著小炮山他們，一惹他們就不會有安穩日子過的。于是，容易無奈地跟對象吹了，傷心了好半年。

    後來，小炮山又一次找容易，容易說我們已經兩清了。小炮山說，我是真心實意地想跟你做個鐵哥們，我念書太少，我打心眼里是崇拜老師的。但容易的冷淡，使小炮山怏怏地走了。

    半年後，小炮山終因又一次用刀捅了人，並把人捅死而坐了牢，最終又被判了極刑。臨刑前，有記者采訪了小炮山，采訪時，小炮山跟記者說，其實，我是一個很自卑的人，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個兒又長得小，讀書又讀不進去，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母親嫌我是個累贅，老師怪我是個禍秧子，小伙伴們老是欺負我，于是就是一丁點的小事我都豁出去跟人家拼命，用刀子捅人是我的絕招，一捅一個準，捅得在這鎮上沒人不怕我的，而我又沒到法定年齡，又判不了我的刑。只有小學里有個老師，他不輕視我，把我當鐵哥們，他還幫我寫了一首好情詩，可是他因為我，對象吹了，知道他那麼傷心我覺得心里很虧他的，也是我這世欠人家最大的情。我其他沒啥本事，捅個人原本想還他這筆人情，沒想到原來也只想捅人一下給他們留個教訓，不料想竟然捅準了要害，要了人家的性命。

    讓容易吃驚萬分的是，這小炮山竟然把他已經分手對象新處的男朋友給捅死了。

    刊于《小說界》雜志

    《微型小說選》轉載

    入選長江文藝出版社《2005年︰中國微型小說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