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理想的生活
作者︰
烏蘭其木格 更新︰2016-07-21 18:22 字數︰6221
復試完的鄭曉紅度日如年。
她甚至覺得,她和千年前自刎烏江邊的西楚霸王心意相通︰都有愧疚,都是無顏面對父老,都背負著沉甸甸的良心賬。考研失敗雖不至于讓她自刎,但內中對父母的愧悔和對前途的惶惑卻讓她不寒而栗。當初,她破釜沉舟般地投入了考研大軍,表面上似乎壯懷激烈,芯子里透著的卻是被逼無奈。生活已經將她逼到了懸崖邊上,只能放開手腳拼命一搏了。勝利了,命運也許會對她綻放出吝嗇的笑顏,讓她逐漸靠近夢想中的生活;失敗了,灰塌塌的日子會張開血盆大口將她吞噬——拿著一個月不足三千元的工資;嫁給一個平庸丑陋的男人;生一個男孩或女孩,庸庸碌碌,一地雞毛地掙扎在生活的漩渦內。可以預見的是,這樣的生活會讓她拿不出一點閑錢來回饋父母和供養上學的弟妹。然而她不能自私到只要自己湊合著活下去就行。她要盡孝,要讓一輩子含辛茹苦的父母在晚年享上幾天福。要給弟妹做出前行的榜樣,激勵他們走出貧窮的農村,融入繁華的城市,徹底擺脫底層的命運。可是要實現這一切,無錢無勢的鄭曉紅只能通過獲取高學歷這個通道才能走到她向往的羅馬新世界。考研,接著考博,然後找到體面的工作,這是鄭曉紅設計好的人生之路,也是目前她唯一可以走得通的道路。所以,就算這條道路狹窄而又艱險,也不會阻止她前行的堅定腳步。
鄭曉紅是辭職考研的。其實她本不想如此不顧後果的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她需要一份工作維持日常的開銷,但是她的頂頭上司,那個肥碩的、禿頭的部門經理卻讓鄭曉紅的辦公室生活艱難壓抑。鄭曉紅應聘的職位是這個房地產公司的辦公室文員一職,可她從分配到這個部門伊始,禿頭男經理就沒給過她好臉色看。他對鄭曉紅永遠繃著一張長臉,冷言冷語地下達指令。鄭曉紅的工作做得再好,也沒得到經理哪怕一句半句的表揚。可如果她的工作偶爾出現一點小小的紕漏,他一定會十分嚴厲地指出來。心情不好時,會聲色俱厲地訓斥一番。鄭曉紅尷尬地站在他面前,那些刺耳的語言猶如尖利的魚刺卡在她的喉嚨里,想吐出來,卻不敢,只能痛苦萬分地吞下去。然而屈辱和幽怨自是難免。憂愁時,她會拿起電話打給遠在鄉下的父母。听到他們噓寒問暖的話語,鄭曉紅那顆寒涼的心才一點一點地緩過勁兒來。親人是她堅持下去的動力,也是她向上的助力。如果沒有他們,鄭曉紅不知道自己能否那麼堅韌地經受住慘白社會向她輪番襲來的明槍和暗箭。
鄭曉紅的家在一個並不富裕的村莊。父母都是頭頂高粱花玉米穗的老農民。為了供養三個孩子上學,他們硬撐著瘦骨嶙峋的身體一年四季地在莊稼地里辛苦勞作。收獲的大豆、玉米、高粱、土豆從地里運回家,過不了多久又把這些糧食裝成袋,費盡心力地拉到集市上去售賣。幾番折騰後,總算換回幾捆薄薄的、飽含鹽堿味的人民幣。鄭曉紅清楚地記得,每當學校收取學費的時候,總會讓她心生歉疚。給她學費時,父親吩咐母親先關好大門,確認無人後,他沉默地從櫃子深處掏出捆扎完好的幾沓人民幣。然後蹲在地下,向黝黑粗大的拇指和食指吐口唾沫,一遍遍點數鈔票。反復核對無誤後,父親又叮囑母親︰“紅兒她媽,縫得密實點,看別漏出來!”又對鄭曉紅說,“路上警醒些,別覺的縫在衣服里就安全了。小偷是練過的,未必看不出來你帶著好些錢。還有,火車上少喝水,少去廁所,掉下去你爹可沒能力再給你張羅好幾千塊!听見了?”
“听見了!”鄭曉紅使勁點頭,眼楮瞪得大大的,聲音大大的。
“噓!小聲點!你個憨妮!當心讓人听見!隔牆有耳,讓人給你劫了咋整?”母親嗔怪地望著她。
大一那年,鄭曉紅嚴格遵照父親的叮囑。十多個小時的車程,只吃母親給她放在背包里的干糧,一口水也不敢喝。實在憋不住不得不上廁所時,她的一只手也要緊握母親縫在**上的布包,只用一只手提褲子。好不容易到了學校,拆開布包交完學費後,鄭曉紅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大二開學,鄭曉紅的膽子稍稍大了些。她不想母親把厚厚的一沓錢縫在**上,這些錢貼在小腹那里,不透氣,還隔得皮膚生疼,到校拆起來也費勁。還有一個原因,鄭曉紅沒好意思和父母說。她其實怕舍友們的瞧不起。看到鄭曉紅的帶錢方式,舍友們全用費解而譏諷的目光看她。鄭曉紅知道這些家庭條件優越的同學嘲笑她的小題大做。在她們眼里,不過是區區幾千塊錢的事,犯得著這樣嗎?但鄭曉紅能說什麼呢?她要是和她們說,這幾千塊錢是父母一年的血汗換回來的,估計她們又會瞪大眼楮覺得不可思議。她當然更不能讓她們知道當她提出電匯時父親的驚詫樣子。听說匯錢需要額外交付幾十元手續費時,父親半天沒說話。他只是 “篤篤”地在炕桌腿上敲著煙袋鍋中的煙灰。清理完煙袋鍋,父親從煙笸籮里抓了些葉子煙,續上,點燃後,抽了幾口,才幽幽地開了口︰“丫頭呀,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好幾十塊呀,要賣好幾袋糧食呢!你娘連買個去痛片的錢都舍不得花。憑啥要白送給銀行這麼多錢?”
鄭曉紅看著駝背而頭發花白的父親,再望望窗外撅著屁股趴雞窩撿蛋的母親,自覺要求過分了。心下突然涌起一股酸澀的滋味,這滋味浸得她五腑六髒瞬間酸軟起來。是呀,她是什麼人,怎麼敢將幾十元不放在眼里?她的家庭,她衰老的父母豈能允許她隨便糟蹋幾十元?父母花一角錢都是要在手心里攥出水來的,幾十元,要父母流多少汗才能換來?鄭曉紅明白,在金錢上,她沒有丁兒點浪費的權利。否則,便是不孝。
大學三年級時,鄭曉紅沒了假期。她兼職家教,帶了好幾個學生。這些學生涵蓋了小學、初中和高中。當然,年級越高,收取的家教費也便越多。而寒暑假是家教的黃金時段,鄭曉紅算了一筆賬,如果她放棄回家,那麼寒假和暑假賺的家教費足可以開銷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等到大四那年,鄭曉紅不但不向父母要錢,反而將自己積攢下來的2000元錢寄回了家,讓父母給弟弟妹妹交學費。匯錢的時候,鄭曉紅仿佛看見父親年復一年駝下去的脊背直起了一點點;而母親干瘦黧黑的面頰豐腴紅潤了一點點。除夕夜,鄭曉紅接到了家里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 啪啪的鞭炮聲,一派熱鬧祥和的氛圍。萬家團圓的時刻,只身在外的鄭曉紅切實感到了孤寂,她想家,想父母,想弟弟妹妹。但她壓抑著這種情緒,換上歡快的聲音問︰“爸爸,你們吃餃子了嗎?學校為我們這些留校的學生免費安排了年夜飯,過得挺好的!”停一停,又道,“今年多買點魚肉什麼的,別舍不得。弟弟妹妹正長身體呢,不能一年到頭總吃青菜蘿卜。您和我媽該吃就吃,別和以前似的克扣自己。我馬上畢業了,一工作就有錢了……”電話那頭的父親“嗯嗯”地答應著。快掛電話時,父親突然說︰“紅兒呀,家里人都想你!在外面不容易,怪爹媽沒本事,讓兒女們跟著受罪了!”
鄭曉紅一怔,心卻如炭火般灼熱起來。沉默寡言的父親以前從未說過如此動感情的話。他和大多數的農民父親一樣,在子女面前威嚴而緘默,這幾句話,一定是下了很大力氣才說出的。其實在父親的心中,他懂女兒的不易,女兒自然也懂父親的辛勞。掛了電話,鄭曉紅站在窗前,獨對城市里的萬家燈火默默落淚。她想,為了這份體恤和懂得,她也要堅韌地前行。
但世上的事,波詭雲譎。原本認為只要拼搏進取就能“扼住命運的咽喉”,到頭來卻發現命運其實穩操勝券地掌控著一切。靜夜思之,鄭曉紅才驚覺現在的生活全然不是當初想要的。她豐滿鮮活的理想被酷烈的現實吹成一塊干巴巴的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唯有飽腹而已。大四一開學,心思細膩的鄭曉紅便為工作的事情忙碌起來。她首先瞄準了公務員考試,去書店抱回了一堆考試復習資料,扎進圖書館傾心投入備考的戰役中。年底,當鄭曉紅顫抖著手,點開了筆試成績查詢網後,她高興的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那上面赫然寫著鄭曉紅的筆試成績排在第一位。狂喜的她趕緊給父母報告了這一喜訊。掛上電話後,鄭曉紅破天荒地邀請了幾個好友一起下了頓館子。大學四年,鄭曉紅因家庭經濟困難,從來也不敢請同學們去外面吃飯。以前同學們聚會時,她總會找各種理由推脫掉。因為她知道這樣的聚會不是AA制,便是大家輪流請。里外一算,開銷太大。一頓飯,幾乎半個月的生活費就沒了。鄭曉紅哪里敢如此的浪費?但是成績出來那天,她就想**奢侈一把,同時也順便修正修正她在同學們心目中的鐵公雞形象。到達飯店,鄭曉紅大喇喇地要過菜單,推到好友們的面前,財主樣的讓她們隨便點喜歡的菜。意猶未盡的鄭曉紅還特意要了五瓶青島純生啤酒,當好友們舉著酒杯向她祝賀的時候,激動的滿臉通紅的鄭曉紅似乎看到了自己穿著漂亮精致的西裝短裙搖曳著走進市政府辦公的場景。金黃色的啤酒下肚,鄭曉紅感嘆著老祖宗的話,確實呀,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她用拼搏為未來贏得了保障,只要端上公務員這個鐵飯碗,後半輩子不愁了,而她捉襟見肘的苦日子也熬到頭了。這叫什麼?這就叫守得雲開見月明。接下來,鄭曉紅又精神抖擻地投入到面試的備考中。她不容自己放松,不到最後時刻,一點懈怠都不能有。面試完,鄭曉紅覺得自己表現不俗,于是心有期待地等著幸福時刻的降臨。但她最終等來的卻是名落孫山的消息,與令人艷羨的公務員失之交臂。
失落一段時間後,鄭曉紅走出了負面情緒的操控。對未來的工作,她依然抱著樂觀的態度。她想,只要多投簡歷,多去招聘會,不愁沒工作的。但在找工作的實戰中,鄭曉紅結結實實地意識到現實的殘酷性。網上投出的簡歷仿佛泥牛入海。招聘會上,傲慢自大的招聘人用眼角掃過鄭曉紅後,便將她費盡心力設計的簡歷丟到一邊不再理會。折騰了好久,眼看離校的時間逼近了,鄭曉紅再找不到工作的話,會面臨無處可去的危險。最後,她橫下心來,進入了一家小規模的房地產公司。每日費盡心力地工作,還要謹小慎微地應付難纏的經理。日子過得壓抑灰暗,即便如此,沒有考上研究生時,鄭曉紅依然不敢輕易地砸了飯碗。導致她憤而辭職的事情與一個女人有關,這個女人不過是個小小的實習生。但因為長得還算漂亮,人就有些驕橫和不懂事。原本鄭曉紅認為她的到來會終結鄭曉紅在辦公室被呼來喝去的境遇,而灑掃打水的小事也該這個女生主動接手才對。可一連好幾周,實習生除了坐在電腦前裝模作樣的工作外,對鄭曉紅的屢次暗示無動于衷。這也罷了,鄭曉紅憋著,不做聲。可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媚上謾下的工夫十分了得。見了經理,笑靨如花,眼眸子里的秋波成串地飛出,半真半假地粘附在經理肥碩的大餅臉上。這邊廂欲說還休,那邊廂則欲罷不能。鄭曉紅冷眼旁觀,發現自從這個小女生到公司後,鎮日對她扳著冰冷面孔的經理突然變得溫和藹然起來,連說話的語氣都輕柔多了。有時候,他那張對著實習女生微笑示好的表情來不及收回,兼帶著也施舍點笑容給鄭曉紅。鄭曉紅不覺齒冷,眼前經理的做派活像個搖著尾巴的老京巴狗,毛都快掉光了,還不忘在異性面前惺惺作態。他們這算什麼,還真將辦公室做成了偷期密約的大西廂了不成?可氣憤歸氣憤,工作還得工作,聰慧的鄭曉紅拎得清狀況。然而事情在一個酷暑的午後突然走向了不可挽回。那天,經理將一沓樓盤的宣傳資料堆到了鄭曉紅的辦公桌上,他下達的指令是,要鄭曉紅帶著臨時招聘來的幾個兼職學生去街頭散發廣告。鄭曉紅當時正在做著報表的工作,她不明白上街派發小廣告的事情怎麼會降臨在她的頭上。以前這樣的差事不都是實習生來負責的嗎?鄭曉紅望望窗外灼人的大太陽,再看看坐在一邊對著經理一臉微笑的實習生,立即洞穿了經理的私心。一腔怒火涌上心頭,鄭曉紅坐著沒動,淡淡地說手里的工作還沒完成,讓經理派“熟悉”廣告流程的人去承擔這項工作。經理愣了愣,顯然沒有料到昔日溫順听話的鄭曉紅居然敢不听從派遣。他立即拉下了臉,用命令的口吻再次要求鄭曉紅去街頭散發廣告。翻江倒海般的怒火讓鄭曉紅如石頭一般巋然不動,她惱怒地瞪著眼看著經理,大有豁出去的架勢。恰在此時,慣于察言觀色的實習生來到紅頭漲臉的經理面前,她抱起了資料,嬌嬌俏俏地說︰“經理,還是我去吧。這麼熱的天,要是把鄭姐姐的白臉曬黑了可不得了,美女都怕太陽的……”這話,透著嘲諷,偏實習生不掩飾臉上的譏笑。經理色若豬肝的臉一下子和緩了,心有靈犀地接著她的話音繼續譏諷道︰“也好。不然街頭的人大半不收咱公司的廣告,不過美女去效果就不同了……”兩個人的話,陰毒無比。他們的一唱一和,猶如一支支利劍,刀刀刺在鄭曉紅埋藏在心底的隱痛。鄭曉紅爆發了,想都沒想地把一本書照著經理的肥頭大耳砸了去過。沒等周圍人反應過來,又將手邊的一杯檸檬水潑過去,水珠濺到實習生身上,她跳著腳,夸張地尖叫著。被潑的一頭一臉冰水的經理也顧不得許多,吼叫著撲了過去,迅疾地在鄭曉紅的臉上結結實實地印下了五個手指印。辦公室的同事趕緊拉開了他們,余怒未消的經理指著鄭曉紅的臉破口大罵︰“丑八怪,趕緊給老子滾蛋!我就不信,還反了你了……”
鄭曉紅只得滾了。抱著不多的東西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她沒有絲毫的留戀。她的整個人,被仇恨的怒火燒得只剩一副空架子,游魂樣地飄蕩在人聲鼎沸的市聲里。在狹窄的出租屋中,鄭曉紅躺了兩天兩夜。第三天傍晚,她接到了一個平時還不錯的同事打來的電話。同事安慰一番後,用鄙夷的口吻告訴她,她在王子飯店門前親眼看見妖精樣的實習生和經理一起走進了飯店。
“估計兩人早有私情。那天他們合起伙來欺負你。目的就是趕你走,然後讓實習生接替你的位置。偏你還真入了他們的圈套……”同事的話,篤定十足。鄭曉紅掛了電話,一顆心冷的透透的。冷過後,堅強的意念滋長出來。那夜,鄭曉紅破天荒地為自己做了四菜一湯,還開了一瓶紅酒,點上了兩只紅燭。她要為自己舉行一個儀式,在這個儀式上,她埋葬了昔日單純稚拙的鄭曉紅,迎來了一個脫胎換骨的、嶄新的鄭曉紅。她舉起酒杯,對著昔日的自己輕輕道︰“干杯!”
沒費多少周折,鄭曉紅便拍到了經理和實習生在一起吃飯逛街的親密照片。她把這些照片洗印出來,一份寄給了經理的妻子,一份寄給了實習生所在的院校。鄭曉紅知道,這幾張照片雖然說明不了什麼,但給這兩個人帶來不愉悅的目的還是能達到的。她就是要給他們添添堵,制造點小麻煩,告訴他們,她鄭曉紅不是白給他們欺負的。出來行走江湖,一味老實會吃虧的。小時候,她從大好人雷鋒的日記里就知道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現在,她要將這句名言應用到生活實踐里,掃一掃眼前這兩片惱人的落葉。
受到刺激的鄭曉紅填報的考研志願有些高了。她報考的是國內古代文學專業排名最靠前的大學。鄭曉紅不是不知道這所大學這個專業趨于白熱化的激烈競爭。而且據過往的考生透露,這所大學歷來以考題難,評分苛刻而著稱。換句話說,報考這所學校的考生要麼考上,要麼可能因分數壓得低最終連調劑的機會都會喪失。但她憋著一口氣,似乎她的面前站著那些過往瞧不起她的人。她要作出成績給他們瞧瞧,讓他們意識到以貌取人的“狗眼”是多麼的愚昧和盲目。然而沒了工作的鄭曉紅沒辦法安心復習考研。為了生活,她還得出去做兼職。白天基本沒有時間看書復習,只有到了晚上,才有空閑時間。盡管天天復習到深夜,但比起那些衣食無憂,每天坐在圖書館全天候復習的考生,鄭曉紅的劣勢還是明顯的。她的報考,有些冒進和急躁了。成績出來,鄭曉紅後悔了。她的成績雖說不錯,但排名相對靠後,沒有爭取到復試資格。擺在她面前的,要麼調劑,要麼重新報考。思量再三,鄭曉紅選擇了調劑。她嘆著氣,安撫自己說,她耽誤不起了,無論什麼樣的學校,只要招收,她就去讀。
殫精竭慮中,鄭曉紅到底等來了民大的錄取通知書。捧著那張大大的藍色封面的錄取通知書,鄭曉紅看了又看,看著看著,溫熱的淚水便止不住的流下來。這一次,鄭曉紅問自己,苦日子到頭了嗎?研究生的身份能給她帶來理想中的生活嗎?她不敢十分地確信了。但不管怎麼說,考上研究生意味著向目標又邁進了一步,實在也是可喜可賀的一樁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