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少年警卫

    秋子弯着腰捂着半拉屁股一瘸一拐的走进小店，痛苦不堪，没等我说，自己就趴在床上说，快给我看看腰吧，疼死了。

    我不敢怠慢，在腰眼儿的位置点按，发现贴过膏药。一片黑色污迹很难擦下来。牢牢地黏在皮肤。我明白，这是黑膏药，是私人门诊炼制的，粘合材料就是沥青。我的心里略过一丝不悦，心里说，秋子不够诚实，咱们是一个村子的发小，腰腿疼直接来这里不是很好嘛，何必绕弯子。我故意不说出来，一方面看看秋子自己说不说，再就是给秋子留面子，一旦说破，秋子很尴尬。我有意识地剐蹭黏糊糊的沥青油，说道，粘的真牢固。

    秋子的脸更红了，结巴道，嗨，都都是某某给贴的膏药，说的不赖，包好。他娘的，一个礼拜了更疼了。

    我这才晓得秋子早回家了。却跑到别的诊所，这不是一种侮辱吗。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撇吗。有两钱烧的给外人，我每次都是义务，真不知好歹的家伙。但嘴上还是客气，不管在哪里治，治好病为原则。

    秋子后悔道，吹的厉害，说是祖传医术，实际是狗屁膏药。上当了……

    我生气的情绪略微平衡，揭露真相，那家根本不是祖传，真正的早已死去，医术失传。后来的正骨师都是冒牌的。秋子也不再说话，或许感觉到我的愤怒，有些难为情吧。我心里也告诫自己，患者去哪里是自由，没权利干涉。也许私心与生俱来，我的心里还是灰暗，应付差事一样，冷淡的应付对话，按摩费劲，干脆用针刺破拔罐。我说，秋子，忍着点儿，我要给你清淤。我怕秋子不理解，解释道，就是清除病灶的淤血……

    秋子嗯嗯的答应，我觉得是为自己做事不近情理而低调。套我的近乎吧。我暗笑了。蹭蹭几下，点破了皮肤，酒精火苗在透明玻璃罐快速闪出，形成真空负压，刺溜牢牢地吸在皮肤……瞬间紫黑的血透出来……

    秋子舒服了，开始聊天，我们少年趣事就有太多的话题。说来说去说到我中学逃课退学。不等毕业就跑了。

    黄连十六岁，由于得罪了数理化老师，偏爱语文，受到老师的严厉批评。自觉考学无望，自作主张逃学，回家帮着娘放羊，自造木枪。开始新奇，日子久了很厌烦，尤其是一窝猴羊特别膻气，随地大小便，气味难闻。黄连就对娘说，我找爹干活去。

    娘说，你小小年纪谁用啊。

    黄连不服气，我已经十六岁，长大了。

    娘喜欢儿子有个闯劲儿，就答应了。这天给了黄连几毛钱说，这是路费，先走二十五里路，才有车，半天到县城。再打听你爹的单位。记住吗。

    黄连撒花儿一样，几毛钱塞进一个衣袋，是娘怕人偷走，缝制一个暗的。就在小肚子这里。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注意小偷。黄连高高兴兴辞别娘，一路小跑。二十五里路都是土路。走过上学的路还轻松，都是熟悉的。走过一半路程，累的够呛，脚底沉重腿肚子发酸。有心休息，想到汽车怕误了点儿，咬紧牙关跑步前进。山里的土路一个弯儿一个弯儿，弯弯曲曲就像是一条大蟒蛇。黄连的身影很是渺小。飞出的脚步其实很慢，步子小跑不出里程。累得浑身冒汗，总算看到汽车，对着司机师傅喊，去县城吗。

    师傅看是小孩，很客气笑答，是啊。

    黄连上车已经满员了，只好站票。中途有下车的才坐下。舒服的缓解一身疲劳。车窗外照进太阳，热乎乎的，黄连很快熟睡了。车遇到上下坡和急拐弯，或是村民临时培土过水浇地，汽车都会颠簸。黄连依然不醒。司机和乘客都被少年的憨厚劲儿逗笑了……少年任凭歪来歪去，几乎快要歪倒居然熟睡。

    一阵汽车喇叭鸣响，，车站到了。汽车缓慢地停稳，乘客纷纷下车鱼贯而出。唯独黄连熟睡。司机高喊，小伙子小伙子醒醒吧，到站了。下车啊。

    黄连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醒来，看看已经没人，意识清楚了。突然大喊，都下车了……司机师傅说，下车吧。

    黄连下车才想起，忘记给车票钱。于是胡乱的撕开衣袋，掏出几毛钱说，师傅，给车票钱。

    司机笑呵呵地说，不要了，你是少年。照顾你吧。

    黄连摇摇头，把钱塞给司机说，那可不行，我娘说不要耍奸取巧，做事厚道路子宽。

    司机师傅点头，微笑着目送少年走开。

    黄连一边走一边问，师傅，去县城西关往哪走。走一段路就问一次。这样走走问问，找到了爹的单位。

    爹见到儿子高兴地问，你怎么来的。不上学了。

    不上了，我要挣钱，看娘累的瘦得皮包骨。

    不上学以后没前途啊。你小小年纪干什么呀。

    我就是不走了，娘说跟着爹打工。找活干。

    爹心疼儿子，可是家里的穷困吃不饱肚子也是心里有数。不上学也行，那就找个活干吧。爹给儿子打来一份饭菜，去找领导说事。黄连吃的很香，一份饭菜吃个底朝天，连菜汤也不剩。走出宿舍，在大院里转悠，到处都新鲜，回头望望大山，真是天壤之别。自己就要在平展宽阔的县城上班挣钱了，走出那个到处都是高山大石头的穷山沟。庆幸凭着自己走进县城，一百多里地，很轻易找到了爹爹。出门时娘说，鼻子下有张嘴，走到天涯也错不了。黄连开心地笑了，娘说的句句是真理……

    爹领着黄连到了书记办公室，说道，叫伯伯。这是我的儿子。你看行不行。

    书记笑了，这小伙真帅，挺精神，浓眉大眼，就是瘦了点儿。我看小伙子可以，留下吧。

    爹领着黄连去门卫室。说道，以后就在警卫室上班，看着过往人员，注意单位的东西。每天邮递员送来报纸，每个领导一份，办公室一份。黄连一一答应。

    第一天上班，上午就送来报纸，厚厚一沓。黄连翻开看，某某市日报。有新闻有副刊。新闻都是当地发生的新鲜事。副刊都是散文随笔小说。黄连每字每句的看，竟然入了迷。尤其是副刊的文章，恰如其分的词语，散发着墨香的字迹。深深吸引少年的求知欲望。一下子勾起老师介绍哪位山区作家，通过自学刻苦练笔终于走上作家之路。多么伟大啊。少年开始无边的遐想，自己也可以学习作家，写文章成才，当个作家多好啊。

    黄连入迷看报，忘记送报，

    爹爹严厉地责问，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送报纸。

    黄连非常胆怯的带着报纸，书记副书记办公室……瘦小的身影飞一样，很快发送完毕。没等坐稳，爹严厉地说，没事拿扫帚扫扫楼道，小伙子手脚勤快点儿，没亏吃。黄连一下一下的打扫楼道，干干净净……上下班的人员，都说这小伙子眼里出气，好样子……黄连自豪的偷笑。几个月过去，黄连偷偷写了几篇稿子，按着报纸地址邮寄。结果泥牛入海。写了篇新闻投给县广播站，嘿，编辑找来说，采用了。还给推荐到市报。从此成了朋友。黄连有事没事就去找编辑学习写作。对文字产生了浓厚兴趣。开始大量写稿，熬得黑眼圈儿。有一天报社来信，拆开一看是退稿信，有些沮丧，办公室主任看到却赞道，黄连你小子行啊，在报社挂上号了。有希望。黄连又没日没夜的写起来……

    这天夜里，黄连写的累了，忽然听到有人跳墙，偷偷观望，几个大汉子飞身进院，四处打探。试图偷走东西。黄连的责任心被激发，勇敢的冲了出去。大喝一声，大胆毛贼，小爷爷来了。

    几个大汉飞身上墙逃走，黄连紧追。追去很远，几个大汉突然回身，露出凶相。黄连闪身躲过，转身逃跑。大汉追几步，骂道，小兔崽子腿脚贼快，再跑慢些老子揍扁你……

    秋子笑了，没追上你便宜了，否则你一定挨打。

    我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个傻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