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獄脫逃的勇士
作者︰
柴大官人 更新︰2015-12-14 08:53 字數︰10308
一
又是一個滿月之夜,亮得近乎于蒼白的月亮掛在天上,它的光輝撒在蒼涼的大地上,四下里,那些殘敗的廢墟的影子令人心中隱隱不安。
一個龐大的黑影從一間只剩下斷壁的破屋內溜了出來,在荒涼的大地上不緊不慢地走著,偶一回首,它閃著綠光的眸子令人不寒而栗。
現在,這個可怕的生物游走在一片巨大的建築物附近,饑餓的它,已經嗅出了某種適宜于填飽肚子的香氣,然而那高高的圍牆,阻滯了它的行動。
“嗚嗷……”
隨著一聲長長的淒厲的長嘯,這個可怕的生物縱身而起,亮著寒光的兩只前爪,竟然按到了那高達兩米的牆頭之上!下一步,只要它的雙爪向下發力一按,它便可以直接竄進到牆壁的里面。
但是,它失望了。
就在它的利爪按在那牆上的瞬間,它的眼前驟然出現了比白天的太陽還要亮上萬倍的亮光,然後,它便永遠失去了知覺!
過不多時,黝黑的牆壁上,打開了一扇門,門內探出兩只長鉤,準確地將那個已經僵硬的生物的尸體拉進了大門的里面。大門又合攏得密不透風,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蒼涼的世界,重又回到了可怕的沉寂。
一塊寬大的帆布展開在地上,兩個穿著黑衣的男人,將那個僵硬的生物的尸體抬放在上面,然後兜起來,慢慢抬著走。他們的腳步放得極輕,昏黃的燈光下,那兩張沒有表情的臉有如僵尸一般,看起來甚是可憎。
穿過幾道門,他們來到了一個相當寬敞的房間,房間內的擺設簡單至極,一張舊桌子,兩張破舊的椅子,此外更無他物。房間的中間,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正背著雙手,出神地望著天花板。
“主人,”兩個黑衣人放下帆布,其中一個躬身道,“按照你的吩咐,我們前去查看過了,沒有發現入侵者。我們所見到的,只是一只饑餓的變種野狗,在企圖竄進我們的領地的時候,被布置于牆頭上的高壓電流擊倒了。”
那個男人轉過身,蒼白的胡須微微抖動,他默默注視著地面上那只水牛般大小的野狗,這只死亡的野狗的腦袋現在已經變成一塊焦炭,使得整個房間里面,充斥著怪怪的肉香。
“嗯,你們做得很好,”從那個男人的口中,吐出了蒼老的聲音,“抬下去吧,交到廚房處理,是一頓很好的食物呢。”
那兩個黑衣男人向那個老男人躬身行了一禮,將那條死去的野狗抬起來,慢慢退了出去。老男人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走到牆邊,按下了一個按鈕。
“主人,您有何指示?”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按鈕旁邊的通訊器里傳了出來。
“那個人的情形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那個低沉的聲音道,“沒有什麼變化。”
“沙業,你過來吧,”老男人道,“陪我去看看他。”
“現在嗎?”那個低沉的聲音有點遲疑。
“是的!”老男人道。
“遵命,”那個低沉的聲音道,“請少等,主人。”
老男人坐了下來。過不多時,門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這聲音中還夾雜著有如鐵器相擊般糟雜的聲音,跟著,沙業那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主人,沙業到了,請出來吧。”
老男人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
明亮的月光下,院子里面站著一個足足有兩米高的大個子。和身邊的老男人不同,這個大個子的身上竟然穿著有如古代武士般厚重的盔甲,看起來相當威武。和他站在一起,這個身材矮小的老男人的腦袋只到他的胸口,兩個人並排而站,顯得有些滑稽。這個名叫沙業的大個子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當那老男人走出房間之後,他立刻閃在一邊,恭恭敬敬地看著老男人從他面前走過,然後自己微微弓著腰,亦步亦趨地跟在這個老男人的後面。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一扇鐵門前。站在鐵門左右的兩個持槍而立的人看到了老男人,立刻弓身行禮。
“把門打開,”沙業道,“主人要進去看看。”
“是,”一個持槍者恭恭敬敬地說,“請主人少等。”
他把槍跨到肩後,從腰間取下了一枚鑰匙,他的同伴也拿過來一枚一般大小的鑰匙,兩把鑰匙同時插進鑰匙孔里,隨著令人極不舒服的吱呀聲,順利地打開了鐵門。
“請!”兩個持槍者讓開了路。
老男人毫不客氣地走了進去,那個叫沙業的大個子弓著腰,緊緊跟在他的後面。這個房間就象是一個監獄,一個一個的鐵絲籠,卻都是空空的,只是在最里面的那個籠子里,囚著一個人。自然,籠子的外面,也站著兩個守衛。
“他死了嗎?”老男人掃視著籠子里面那個一動不動的人。
“回主人,”一個守衛答道,“他沒有死,半個時辰前還喂他喝了一碗水,這個人的生命力之強,令人震驚。”
听到說話的聲音,籠子里面的人動了動,但是他的四肢都被鐵鐐鎖著,他咆哮一聲,猛烈地搖晃著滿頭亂發的腦袋。
“把燈打開,”老男人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籠子里的人,轉頭向守衛下了命令,“我進去看看他。”
“尊命!”守衛齊齊應了一聲,一個人掏出鑰匙打開了牢籠,另一個守衛則打開了位于籠子上方那盞電燈的開關,整個籠子里面頓時亮如白晝。
那個人倚牆而立,渾身上下一絲不掛,他的四肢伸展成大字型,手腕腳腕被鐵鐐固定在牆上,零亂的紅色長發直垂下來,遮住了他的臉面。老男人走到他的面前,沉吟片刻,踮起腳尖,伸手掀開了那個人面前的紅發,一雙噴射著怒火的眸子立時呈現在他的面前,那目光中蘊含著的怨毒之意,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不象是人類的眼楮,”老男人自言自語道,“他使我想起了一種已經滅絕了的凶殘的動物,真是可怕。”
老男人放下手中的紅發,轉身走出了籠子。
“這個人現在還沒有開口嗎?”老男人看著守衛鎖上了鐵籠。
“是的,”一個守衛道,“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啞巴。”
“人不能沒有名字,”老男人道,“那麼,就把他叫作狼吧,他的目光使我想起了這種可怕的野獸!”
二
“嘩啦!”
一盆污水潑了過來,那個紅發男人晃晃腦袋,冷冷地掃視著面前的守衛,如火般耀眼的紅發現在是因為被水濡濕而緊貼在脖頸上,上面多了些黑乎乎的東西。
“他醒了,”一個守衛手中的短棒伸進籠子,敲敲紅發男人的肩頭,“現在可以帶他到實驗室去吧。”
“嗯,”另一個守衛道,“他還能夠動彈嗎?每次看到他的眼楮我都不寒而栗!”
“這要看試驗的結果了,”拿著短棒的守衛道,“這是個難得的人種,主人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血呢,如果研究成功的話,我們的體質都會大大改善,壽命也會延長。”
“基因改造的結果,”另一個守衛道,“真的會有那麼的神奇?”
“你竟敢不相信主人的話?”拿著短棒的守衛道,“想找死嗎?”
“不敢,”另一個守衛道,“在這個人身上試驗了快兩個月了,還沒見一點研究成果,但是,誰敢去問主人呢?”
“不要說了,”拿著短棒的守衛道,“把他弄走吧。”
另一個守衛點點頭,用力拉動籠子,那個鐵絲籠子便向外面移動了些許,籠子的下面,安裝著靈便的輪子。“這只狼重得要死,”守衛嘴里嘟囔著,站到籠子後面,打開了扣住他四肢的鐐銬,紅發男人隨即萎倒在籠子里面。兩個守衛用力推動,慢慢將鐵絲籠子推出了房間。實驗室是在牢房的對面大院里,兩個人推著鐵絲籠子經過走廊,推進了實驗室。
實驗室的最里面坐著一個人,正是那個被尊為主人的老男人。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張試驗台,四個身著白色工作服的中年人正做著準備工作。當那個鐵絲籠子被推進來之後,那個老男人站了起來,注視著那四個中年人在那兩個守衛的幫助下,將鐵絲籠子抬上了試驗台。
“他的身上是什麼東西?”老男人吸吸鼻子,“一股子怪味。”
“回主人,”一個守衛躬身道,“為了喚醒他,潑的洗腳水。”
“胡鬧,”老男人發火了,“你們不知道這個人種的珍貴嗎?做試驗是要絕對的干淨衛生,不然得出的數據會有偏差!”
“主人息怒!”那個守衛嚇得跪了下來,“我們也是想盡快把他喚醒,免得誤了試驗。”
老男人緩緩坐下,揮了揮手︰“把他抬下去認真洗干淨,不要心痛珍貴的水。去吧。”
那個守衛應了聲是,站起來和同伴一道將鐵絲籠子推了出去。望著遠去的鐵絲籠中的狼,老男人嘆了口氣,揮揮手,示意一個中年人過來。
“加列先生,”老男人道,“最近的試驗有進展嗎?”
“我們正在加緊破解這個狼的基因序列,”加列先生道,“正如主人所清楚的,這是一項繁瑣而艱巨的工作,但是,經過同事們不懈的努力,我們的工作已經進入了初步的實用階段。當然,這樣得益于主人的英明和偉大!如果不是主人為我們找到了如此奇特的試驗品,只怕我們這一輩子都會是在黑暗中摸索。”
“好了,”老男人道,“功勞是你們做出來的,我心中有數。關于這個代號為狼的男人,我也不知道他的來歷。我和幾個小家伙把他從海灘上抬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了,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人對我們竟是如此有用。”
“主人所言極是,”加列先生道,“這個人的體質異于普通人,基因序列也較常人有所變化,看來是當年大核戰之後某個種族的後裔,他們能生存下來實在是奇跡。我們現在所要做的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從他身上尋找出使我們這些人長壽和健康的奧秘!”
“加列,”老男人喊著他的名字,“你剛才說工作已經有了頭緒?”
“是的主人,”加列先生從口袋中取出一個藍色的小瓶,“請看,這是根據已破解得狼的基因序列所合成的特殊藥物,我簡單地把它稱之為再生丸。這個小小的藥丸中包含了高度濃縮的生物活性因子,能夠快速修復受損的生物肌體。換句話說,只要這個人大腦不死,再生丸就可以使這個人恢復到他生存時的狀態!但是,對于我們吉田一族的人,這個藥丸其實是作用不太大的,因為我們因為受到輻射而異變的肌體本身就是羸弱多病的。”
“如此說來,”老男人沉思道,“要盡快破解使狼強壯的那一組基因序列,才能夠制造出改善我們吉田一族的生物制劑?”
“正是如此,”加列先生驕傲地說,“我們已經有了初步的成功,主人,你身邊最忠實的侍衛沙業,就是我們將狼的基因移植嫁接到他身上的結果!但是,我們的試驗也不是完全成功的,因為沙業現在還在不斷的長高,他的身軀現在已經突破了兩米六!對此,我們正在尋求改進的辦法。”
“哦,”老男人點點頭,“今晚預計做什麼試驗?”
“脊椎穿刺,”加列先生道,“這是一項相當危險的手術,稍有不慎,會導致試驗品的終身癱瘓,為了使他做好配合,我們準備了高強度、大劑量的麻醉制劑。”
“千萬小心,”老男人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為什麼不說話?”
“他不是啞巴,”加列先生皺眉道,“我們檢查過他的發聲器官,一切正常,依照常理來說,我們在他身上做了那麼多次殘酷的試驗,他早該喊痛了,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老男人點點頭,剛想說些什麼,透頂的紅燈驟然閃動起來,那是極其危險的警報!老男人臉色一變,伸手拿起身邊的通訊器。
“沙業,”老男人鎮靜地道,“怎麼回事?”
“是來自牢房的警報,”通訊器里傳來了沙業低沉的聲音,“主人,狼殺死了兩個守衛,逃出了牢籠!”
三
“沙業,”老男人的聲音鎮定異常,“你目前在哪里?”
“我在第二警衛室,”沙業道,“通過監視器觀察到了一切。主人,狼現在朝你所在的實驗室去了,請做好防衛工作,我這就趕過去!”
“明白了。”老男人放下通訊器,轉頭對加列道,“加列先生,似乎你也要開殺戒了。”
“這個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加列先生怪笑道,“好在我們有足夠的冷藏設備,這個用來做實驗的人種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了,都不影響我們的試驗進度……當然,活體的效果更好一些。”
老男人微微點點頭,不再開口,看著加列先生和他的手下關閉了實驗室的大門,各自持著備用的槍械,做好了守備工作。他們身上雖然還是穿著普普通通的白大褂,但神情氣勢,竟似是身經百戰的軍人!
實驗室的監視器打開了,抬起頭,可以看到那個被稱作狼的男人的一舉一動。此刻,這個強壯的紅發男人正穩健地行走在莊園的大路上,渾身上下,一絲不掛,他每一步跨出,身上的肌肉微微顫動,充滿了男性的魅力。老男人微微嘆息一聲,想要對身邊的加列先生說些什麼,卻又住了口,因為在這個時候,監視器里出現了兩個手持長鉤的黑衣男人,擋住了狼的去路。
狼站住了,微微側著頭,似乎是在想些什麼。那兩個手持長鉤的黑衣男人對他開口說了幾句什麼,似乎是在勸說狼就地投降,因為沒有接通話筒,老男人听不到他們之間的任何談話,不禁皺起了眉頭。狼也開了口,雖然听不到聲音,卻看到那兩個手持長鉤的黑衣男人神情松弛下來。這個從被囚禁以來從未開過口的狼在說些什麼?這讓加列先生也很好奇,但是,接下來的情形卻讓加列先生目瞪口呆︰赤手空拳的狼驟然間竄到了那兩個黑衣男人之間,大手張開,一手掐著一個人的脖子,那兩個人灰暗的面容頓時變成了死豬肝般的難看,手中的長鉤頹然落地。不等加列先生驚呼出聲,狼雙手猛力甩動,那兩個人的腦袋立時相撞碎裂,濺出的血漿遍撒在狼赤裸的胸膛。狼的臉上顯出了古怪的笑容,松開手,大踏步地繼續前進,對倒在地上的兩具死尸看都不看。
“我的天啊,”加列先生發出一聲感嘆,回頭看主人,卻見那老男人臉上現出了極其興奮的表情,那是加列先生這些年從未在主人臉上看到過的!
“ 當!”
隨著一聲巨響,實驗室的木門出現了一個破洞,裂痕隨之加大,隨著連續的撞擊聲,實驗室大門的一側終于碎裂,跟著,全身赤裸的狼踩著地上的碎木塊走了進來。隨著加列先生一聲令下,連他在內,實驗室中的四個工作人員都舉起了手中的槍械!
狼站住了,他的手中提著一個長達一米的銅制裸女雕像,他正是用這個東西砸開了實驗室的大門。但是,面對四個黝黑的槍口,他的臉上竟是出奇地平靜,難道說他不知道那是槍嗎?
“很難得,”老男人開了口,“你居然能闖到這里來,我們的確沒看錯人,你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會說話嗎?”
狼點點頭。
“你是誰?”老男人掃視著面前赤裸的男人。
“你們不是一直在喊我狼嗎?”狼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那麼,我便是叫做狼了。”
“你從哪里來?”老男人點點頭,“願意告訴我嗎?”
這個問題似乎讓狼有點困惑。狼眉心蹙成一團,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然後歪過頭向左看去。這個動作引得眾人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眼光向左看,要的正是眾人分神的瞬間,狼驀地竄出老遠,一下子便沖到了一個工作人員的面前,手中的銅像自上而下迅猛地一擊,那個人哼也不哼便成了一具沒頭的死尸!加列先生和另外兩個工作人員慌亂中胡亂開了槍,也不管是否會傷著自己人,實驗室中頓時亂成一團,槍聲、慘呼聲、物體碎裂聲交織在一起,當這一切終于平靜下來的時候,空蕩蕩的實驗室里,還剩下兩個活人。
“你很強悍。”老男人由衷地贊美一聲,“狼!”
狼從血泊中站起來,順手丟開手中的銅像,那個東西現在粘滿了血污,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面對著面前這個一直坐著一動不動的老人,他覺得沒有必要再拿著那個作為武器的東西。這一場亂斗之中,他也受了傷,左肩和右腿上兩個槍口還在不停地流著血。然而,如雕像般站在那里的狼,似乎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
“你也很冷靜。”狼淡淡道,“我在你面前殺了你這些手下,你居然無動于衷。”
“這些不中用的東西都是垃圾,”老男人報之一笑,“留這也是礙事,你清理了他們,倒也是在幫我的忙。”
“是嗎?”狼瞪視著面前的老男人。
“不錯,”老男人終于站了起來,掃視著面前的這個強壯男人,“狼,我知道這些天讓你受了不少罪,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完美的補償,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提到這些天受到的罪,狼頓時渾身發抖,兩眼冒出了令人心寒的怨毒。看到他的目光,老男人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是,他立時恢復了平靜。
“你說得很輕松,”狼的聲音竟然有點顫抖,“但是這兩個月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
“我當然知道,”老男人淡淡道,“你只不過是生活在地獄之中,而掌握著這個地獄的人,就是我!”
四
狼坐了下來,伸手從身邊的死尸上撕下了幾塊布條,裹住了流血的傷口。老男人不動聲色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似是想從他的神態上看出點什麼,但是他失望了。
狼的臉上,就象是一塊僵硬的鐵板。
“那麼,”狼開了口,“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老了,”老男人微微點頭,“我們這個家族也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主人,我選定的目標就是你。雖然你是外來的人,但是,在這個世界要受到別人的尊敬,就必須有著超越普通人的武力,所以,你是最佳的人選。”
“這麼說你很厲害了?”狼掃視著面前這個老男人,無論從那各方面來說,這個滿面病容的老家伙看起來都是衰衰的。
老男人干笑了一聲︰“年輕的時候,我可以很自豪地這麼說,但是,畢竟現在我太老了。”
實驗室的外面,傳來了鐵器相撞的聲音,還有一個人極其沉重的腳步,過不多時,隨著一聲巨響,實驗室的另一扇門也為之碎裂,那個叫做沙業的大個子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是一群拿著槍械、鐵棍、大刀的黑衣人。
“主人,”沙業微微躬身,“你沒事吧?”
老男人點點頭︰“我很好。”
大個子扭頭看看狼,大步向前,彎下腰,巨大的手掌向下猛劈過去。狼坐在地上,看著這個大個子這麼費勁地彎著腰,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待手掌到達頭頂,他伸出右手,一下子攥住了那支巨掌。大個子怔了一下,左手也猛力下劈,但同樣也被狼的左手攥住了,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但是很顯然,是坐在地上的狼佔了上風。眼前的情形讓圍觀者都吃了一驚,那些黑衣人發出亂糟糟的喊聲,揮動著手中的武器,一擁而上。
狼突然雙手用力後拉,隨即放了手,在放手的同時,身體急速向里翻滾,沙業那龐大的身軀隨即轟然倒地,阻住了那些黑衣人的去路。狼隨即跳起,沖向那個老男人。但是不等他來到那個老男人面前,一道鋼筋欄桿自天而降,攔住了他的去路。老男人瞪視著滿身是血的狼,臉上露出了微笑。
“怎麼樣,”老男人道,“願不願意答應我的條件?”
狼雙手緊緊抓住欄桿,突然呸地一口唾沫,正噴在老男人的額頭,隨即轉過身,不必看,他也想象得到老男人惱怒的表情。“把他的四肢給我剁下來!”隨著老男人的命令,持著鐵棍、大刀的黑衣人沖了上來,遠處,那個傻大個正在慢慢爬起來。
在狼眼里,這些動作笨拙的家伙根本不值一擊。在躲過最前面的那幾個人的首輪攻擊之後,他劈手奪過一把菜刀,猶如砍瓜切菜一般,每一刀揮出,便是一道飛濺的血流。三、四分鐘後,整個實驗室之中,除了欄桿後面的老男人,便只有那個兩米六高的大個子與狼遙遙對峙,狼的腳下,是一片慘不忍睹的死尸。
“你殺了我的姐姐!”大個子的表情變得痛苦不堪,“我不會放過你!”
姐姐?那些死去的家伙從外表看很難分辨出男女來。狼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大步向那個大個子走去,剛走了三步,地面突然陷裂一個坑洞,毫無提防的狼一下墜了下去。老男人呵呵一笑,隨手按下一個按鈕,他面前的鋼筋欄桿又徐徐升了上去。
“沙業,”老男人看著站在遠處的大個子,“我們死了多少人?”
“我帶來的十四個護衛都死了,”沙業的臉上流出了悲傷,“狼在到達實驗室之前的路上殺了七個人,加上加列先生他們四個科學家,這個家伙一共殺了我們二十五個人。”
“二十五個……”老男人嘆息,“我們吉田一族被他干掉了將近四分之一……沙業,找人把實驗室清理干淨,順便通知加穆先生先生過來,告訴他哥哥的死訊。”
半個小時之後,實驗室依然殘留著濃重的血腥味兒,地面上已經清理得比較干淨了。沙業手中拿著狼闖進實驗室時所使用的銅制裸女雕像,現在這個東西已經洗干淨了。老男人依舊坐在他一直坐著的沙發上,他的背後,是剛剛趕來的加穆先生和他的兩個助手。
隨著輕微的軋軋聲,把狼陷下去的那個陷阱中,緩緩升起了一個小型平台。平台上狼背靠鐵柱而站,胸前和腰間兩道鐵箍鎖住了他的身軀和雙臂。
“卑鄙的人。”狼掃視著周圍的人,把目光停在老男人身上。
“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老男人並不動怒,“我們不卑鄙也就無法生存下去,倒是你,我有些話想問你。”
狼閉住了眼楮。
“你從那里來?”老男人走到狼面前,用干枯的手托起他的下巴,“你是誰?你的家人在哪里?”
“這也是我正想知道的,”狼喃喃道,“我對于自己也是一無所知。”
“他說的應該是實話,”站在老男人背後的加穆說,“兩個半月前,我們的人在海邊發現他的時候,他陷入了昏迷狀態,頭部有被撞擊過的痕跡,CT掃描也證實腦部有出血點,說他是處于失憶狀態並不過分。”
“你始終處于對抗狀態,”老男人放下自己的手,“所以我也不抱和你合作的期望,現在我們也只有做最後的一件事了。加穆先生,準備好了嗎?”
“一切都是現成的,”加穆先生道,“隨時可以啟用。”
“也就是說,”老男人的眼中充滿了興奮,“兩個小時之後,我將成為狼。”
“什麼意思?”狼有些不解。
老男人輕輕拍拍他的腦門︰“你不和我們合作,我們也只有采用這最後的方法 活體移植。也就是說,我老弱的軀體將被拋棄,而你的大腦也將成為我們永久的標本。”
狼的額頭有汗珠滲出︰“你要霸佔我的軀體?”
“你很聰明,”老男人笑得很詭異,“你一直不采取合作的態度,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們的基因研究工程的進展。不過,這件事以後也不會發生了,作為你今天暴力的報復,我決定把這個計劃提前,事實上經過這兩個多月的研究試驗,我的身體已經通過了排異測試,隨時可以把我的大腦移植到你的軀體上。換句話說,真得謝謝你,你的軀體是我們所見過的最好的,其強壯程度,可以說在整個亞斯歐大陸首屈一指!”
“問題是你沒有了記憶,”加穆先生道,“否則的話,我們整個家族都會有強壯的身軀,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天大的遺憾!”
“你們真是一群惡魔!”因為氣憤,狼的臉扭曲得變了形。
“很榮幸你的新鮮稱呼,”老男人微笑道,“我們會利用你的軀體來做一些造福于人類的事情。下一步,我們將策劃佔領鄰近的波布鎮,殺掉所有反抗的男人,讓那些女人成為吉田一族傳宗接代的良好工具。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壯身軀的我,將會把子子孫孫播遍地球。哈哈哈哈……”
“你做夢!”狼大喝一聲,深深吸了口氣,雙臂運力一掙,竟然硬生生掙開了鐵箍!這情景嚇得那老男人向後退了兩步,一下子撞在了身後的加穆先生身上。狼跨前一步,雙手抓住老男人的胸前衣襟,用力把他舉過了頭頂!
五
“主人!”
沙業喊了一聲,手中的銅像揮向狼腰部。狼也不躲讓,手臂舞動,竟是用那老男人的身體作為阻擋。沙業個子大,行動也有點笨拙,來不及收回銅像,隨著那老男人的一聲慘叫,沙業揮出的銅像一下子擊碎了老男人的腦袋。狼冷冷一笑,信手把那老男人的尸體扔到了沙業的懷里。
“他殺了主人!”那個加穆先生發瘋似地喊叫起來,“發出特級警報,集中所有的武器和人力,殺掉這個人!”
淒厲的警報聲響了起來。
警報聲中,狼並不理會那個抱著尸體哭泣的大個子,快步沖到加穆先生面前,左手一拳揮在他的太陽穴上,右手從加穆先生的腰間拔出他防身的短刀,一下子抹斷了他的咽喉。加穆先生的兩個助手各持武器沖了上來,但在狼的利刃之下,轉瞬之間他們也喪失了生存的能力。
赤身裸體的狼提著短刀走出實驗室的大門,面對他的,是四面八方聞訊趕來的黑衣人。“砰!砰!”帶著槍械的人射出了雨點般的子彈。到底是血肉之軀,狼被迫退回了實驗室,破爛的大門敞開著,但是沒有人敢沖進去。
“你殺了我的主人!”
沙業咆哮著,向狼瘋狂地揮動著手中的銅像!這個行動遲緩的大個子,發狂起來,氣勢迫人。手中的短刀怎麼可能與沙業手中的銅像對抗?狼只有在實驗室中躲閃避讓,銅像舞動之處,桌椅為之碎裂。看到這一幕,實驗室外面的人停止了射擊,轉而大聲為沙業喝彩鼓勁。十多分鐘後,沙業舞動銅像的速度漸漸有些遲緩,狼也開始了有限度的反擊。但是,幾次貼身攻擊,狼手中的短刀刺在沙業的身上,都是火花一閃,觸到了類似于鐵板般的東西。狼索性揮動短刀,一面躲避沙業的攻擊,一面飛快地回手反擊,但每一刀劃在沙業身上,卻只是金屬相擊的聲音。當沙業身上的碎布一塊塊飄落,出現在狼面前的情景令他心驚。沙業的身上,竟然是穿著打造得十分精致的鋼甲,唯一裸露在外面的,是他那兩條粗大的手臂。這造型如古代武士般的盔甲穿上去雖然有點笨重,走路也不方便,卻有效地抵御了狼的進攻。
“嘩啦!”瞅準一個空當,狼提起身邊一個鋼腳凳子,用力擲了出去,目標卻是左邊的窗子。碎裂的玻璃四下紛飛,使得窗台下伸頭觀望的那幾個黑衣人匆忙閃開。狼動作好快,縱身從那個窗子中跳了出去。驟然間失去了對手,沙業怒吼了一聲,提著銅像大步走出了實驗室。放眼四望,眼前的院子里人影閃動,一片哭爹喊娘的聲音。沙業怔住了,在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他從未見過的一幕︰那個曾是待宰羔羊般的紅發囚徒,此刻正手持著利刃,發狂般追逐著他的族人,縱使面對著噴射著火光的槍口,他也決不停下自己的腳步!
“惡魔!”沙業喃喃道,“這是從地獄中跑出來的紅色惡魔!”
嘩啦啦!沙業將身上的盔甲盡數卸下,釋去了重負的他,行動的速度也為之加快。但是,當他追趕上狼的時候,他的心中也只剩下了仇恨!因為此刻,整個莊園之中,除了他們兩個,再不見一個活著的人!
狼垂下手臂,冷漠地看著面前的大個子,手中的刀子上面游動著蛇一般的血紋,赤裸的胴體上布滿了血跡。同樣赤裸著身體的沙業,渾身上下卻透著病態般的蒼白,也不知道他的身體有多少時間未見過陽光了。
“你殺了我所有的親人和朋友,”沙業舉起了手中的銅制雕像,“過來殺掉我吧,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我如果不起來反抗的話,會死得比他們更慘!”狼用手中的刀指著面前的敵人,鮮血從刀尖慢慢墜下,“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有什麼權力剝奪他人的生命?我且不說這兩三個月以來,你們加在我身上的那些痛苦,就說我親眼看到的,你們從外界掠虜那些無辜的孩子做慘無人道的活體試驗,你們想沒想過他們的感受?”
“那些劣等民族的命算什麼,”沙業咧開大嘴一笑,露出了蒼白的牙齒,“他們作為活著的標本,能夠為我們吉田一族提供一些可供試驗的數據,絕對是他們的榮幸。至于你,如果不是加列先生發現你的體質特異,恐怕你的肉也早就成了我的盤中美餐了。”
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等狼再開口,大個子沙業猛然大吼一聲,揮起手中的銅制雕像,迎頭砸了下來。狼向後急退兩步,隨著一聲巨響,地面上頓時蕩起了半人高的塵煙。沒有了身上的盔甲拖累,沙業的動作也變得利索起來,一擊不中,手臂回伸收回武器,在空中劃了個半圓,隨著大步跨前的身體,迅速掃擊狼的腰間。狼根本不敢用手中的短刀格擋這大個子手中的沉重至極的武器,他只有在這龐大的莊園里面不停地躲閃,並不時抓起地上的尸體扔出去阻擋沙業的視線,期待著對手勁力衰竭下來,那便是他反擊的時刻!
但是,這一刻狼要等多久?面前的大個子,還在揮舞著銅像向他攻擊,龐大的身軀中竟似是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