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周方站在陽台躊躇之時，突然听到樓下有人喊︰“葉曉棠！葉曉棠！”

    周方有點慌張，這要是被人看到深更半夜他在女同事屋子里怎麼說得清，可是明明心里又有點隱秘的期盼別人這麼認為，周方驚嘆︰“原來我是這種人啊！”樓下的叫聲一聲接一聲，周方好想打開窗簾推開窗戶看看這位前男友究竟何方神聖，可是他始終沒有勇氣打開窗戶一看究竟，他猜，喊的這個人應該是她前男友吧。周方又怕葉曉棠被叫醒，她看到他在，他會多麼尷尬。

    正在他各種想法的時候，樓下突然又多了一個聲音叫了起來︰“錢衛，你太不像話了，跟我回去。”周方記在心里，原來葉曉棠的前男友叫錢衛。

    男聲大喊︰“我不回去，我要見曉棠。”

    女聲氣得跳腳，說︰“葉曉棠是不是一直在找你？你怎麼知道她在這？”

    男聲笑起來，聲音有點淒涼︰“那你怎麼知道她在這里，還知道我來這里了？我已經決定跟你結婚了，你一點空間都不給我嗎？”

    女聲尖利起來︰“你的空間誰都可以留，但是不能留她！”

    男聲突然挖苦起來︰“你別詆毀曉棠，她比你單純，她從來沒找過我，是我自己放不下她。”

    女聲沉默，周方卻感覺到她心中的不滿和憤怒，實在是听不下去了。周方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看到路燈下兩個人影站在樓下，女的應該就是上午看到的那個女人，男的好高，比他還高，這是快要一米九了吧，看不清臉龐。這一米七二的葉曉棠站在他身邊也該小鳥依人了，想到他感到心里有點酸，忍不住對著樓下喊道︰“曉棠睡覺了，你們別在這吵吵！”

    樓下兩人朝他看來，隔著昏暗的燈光，周方料想他們看不到自己臉紅了。

    女人突然笑起來︰“呵呵，你來找你的前女友，看到了吧，人家已經有人了，你還想干嘛？”

    男人什麼都不說，扭頭就走。女人也跟著走了。

    周方燒了開水，置了一杯放在床頭櫃上，又在滴水觀音出寫了字條︰根睫有毒，滴水有毒，請勿踫觸。作為家里的長子，他習慣了照顧人。

    最後在衛生間把被葉曉棠吐髒的上衣洗了，掛在陽台上。看著輕鼾的葉曉棠，頭發有點散亂，但是一張又委屈又瀟灑的臉，當真如嬌艷欲滴的海棠花，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親了她一口，葉曉棠拂了拂臉龐，周方嚇壞了，不敢再留下來，連忙找了個床單就去辦公室睡沙發了。

    第二天天剛亮，葉曉棠醒了，渾然不知前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起來發現頭痛欲裂，只好繼續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好高，終于能爬了起來。看到床頭櫃上的水，看到了滴水觀音，還看到了陽台上周方的衣服，一時間大驚失色，不會酒後亂性吧！但是看看自己，還是和衣而睡的，努力回憶，好像確實沒有發生什麼。一看手機，是周方的短信︰“美女，你起床沒？我的上衣在你的陽台上，你看干了沒有，我在辦公室。”

    葉曉棠連忙拿下周方的衣服給他送去。

    也真是可憐，這麼個大高個蜷縮在辦公室的三人沙發上，蓋著她宿舍里的床單，那露在外面的胳膊簡直比她還白。

    周方對昨晚發生的事只字不提，葉曉棠更是不知道說啥，辦公室里沉默著，最後葉曉棠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周方滿不在乎地說︰“嗯，吐了我一身，借你衛生間洗了一下。”

    葉曉棠說︰“哦，沒事。有件事我想問你。”

    周方有點緊張，不敢看她的眼楮。

    葉曉棠正色問︰“你為什麼要弄個植物放我宿舍，那東西叫什麼，還有毒，還不讓人踫，你放那東西在我宿舍里干嘛？”

    周方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一顆心放了下來，解釋說︰“那是滴水觀音，是淨化空氣的，你那宿舍太素了，配個植物有點生氣，這你也要計較，你知道那盆滴水觀音有多重啊，我搬得累死了，你都沒謝謝我。”

    葉曉棠卻說︰“我宿舍不是挺好的，哪里去淨化空氣，現在放盆毒物在里面，才是最大的污染源呢。我為什麼要謝你，我又沒讓你搬。哎，對了，你怎麼進我宿舍的？”

    周方有些生氣了，說︰“你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不識好人心，我怎麼進你宿舍的，你自己喝得不省人事，還吐了我一身，我從你包里找出鑰匙安頓了你，你居然問我怎麼進去的！”

    葉曉棠不好意思了，說︰“是這樣啊，我……”

    周方說︰“啥也別說了，我現在就去把滴水觀音搬出來！”

    葉曉棠連忙打招呼︰“哎呀呀，我留下就是了，謝謝你了！沒人看到你進我宿舍吧？”

    周方想到昨晚出現的那對男女，心中有些發虛，但嘴上還是說︰“沒有，這周末的鄉下，誰來啊？你昨天不是說我是同性戀，不然的話你是不是還要問我對你做了什麼？”

    葉曉棠大驚︰“啊？這我都說了？”

    周方沒好氣地說︰“你還說看到我‘男朋友’的呢！”

    葉曉棠呆住不知說什麼，心想︰難道他還不承認？算了，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是自己親眼所見。葉曉棠覺得肚子餓了，對周方說︰“我們出去吃魚湯面吧！”

    周方也覺得餓了，說︰“你出去，等我一下，我穿衣服。”

    葉曉棠朝他翻翻眼就往外走，說︰“真是，誰要看你啊！”

    周方跟葉曉棠走出分局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王局。王局一看周方衣服還穿的昨天，不禁笑了起來︰“吆，周方昨晚沒回家啊？”

    周方含糊其辭，葉曉棠更是尷尬萬分。王局說︰“行了，我都懂的，你們有事就出去吧。我今天來是值班的。”

    葉曉棠只覺得渾身是嘴都說不清，周方卻發現自己心中卻很享受這種誤會。

    周一的時候，王局還是叫去了周方，問他︰“是你周五晚上在宿舍樓下喊葉曉棠到半夜？”

    周方說︰“王局，我是那種人嗎？我也不至于啊，葉曉棠是我同事，我做得出來那種事嗎？”

    王局露出一副很了解的表情，說︰“為什麼做不出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周方尷尬了。

    王局又說︰“你們年輕人談戀愛我不反對，可是要注意影響呢，隔壁就是派出所，政府也離得不遠。”

    周方想了想，覺得不能說是葉曉棠的前男友，就擔了下來，說︰“是我，我無聊喊了玩玩的。”

    王局輕嘆︰“哎，這年輕人的荷爾蒙呢，真是旺盛。你知道昨天我老婆跟我說什麼，說‘中年夫婦親一口，做夢惡心好幾宿’，我找你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提醒你收斂點。”

    周方連連點頭，心里納悶這事怎麼王局知道了。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夜宿分局這事，全分局的人都知道了，沒有人認為他晚上是睡在辦公室而已，這也無從解釋。然而沒有人譴責他們有什麼道德問題，恰恰相反，大家似乎都很興奮，特別是老胡，興興然在辦公室發表看法︰“我就看這兩個年輕人非常合適，屬羊的和屬馬的簡直太配了，星座也配呢。”

    林姐也說︰“可不是，男女都是才貌雙全，我們二卯分局也可以自產自銷，這是多大的喜事！”

    最高興的人應該是王局，他從一開始就熱切期盼此事，不得不說，這男人八卦起來真是比女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有些人好裝，但是王局不裝，他說︰“隔壁派出所黃所告訴我夜里有人喊我們分局女同志，我一猜就是周方，可真看不出來，這小子比我想象得要快。”

    林姐說︰“人家又不傻！”

    王局立刻要落實責任，安排林姐要跟進此事︰“林敏，我畢竟是個男人，有些事不好說，你是女同志，這事你要多費心，我們可都等著喜糖呢！”

    老胡不以為然，說︰“哪里要她跟進啊？王局你真是瞎操心呢！”

    林姐卻說︰“小葉是大城市的姑娘，周方家還有個雙胞胎弟弟，家庭條件一般，不知小葉介不介意。”

    王局不服氣了，說︰“我們周方差嗎？人長得不錯，性格也好，我看這小伙子也本分，蠻好的。他弟弟不是去上海了嗎？是設計師呢，年薪百萬呢，哪里還用家里供，在我們這個小地方，周方是條件不錯的小伙子了，但是曉棠這姑娘個性蠻要強的，不知周方是否能駕馭。”

    林姐想了想，說︰“以柔克剛，周方還是做得到的。我看他們配極了。”

    老胡說︰“萬一葉曉棠介意他家兄弟二人怎麼辦？我們還是不說為好，由他們自己談吧。”

    王局認同老胡的觀點，當下分局的人就形成一致觀點，周方有個弟弟的事暫時不要告訴葉曉棠。他們當時不知道，他們的這種守密，是一件豬隊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