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爬滿墓地的鐵絲草
作者︰      更新︰2016-10-02 07:25      字數︰2224
    第82章︰爬滿墓地的鐵絲草

    我的人民代表資格所以被取消,是因為我在關鍵時刻上了萬子豪老婆的床!

    那天清早,我正迷迷糊糊睡著,就感覺室內傳出嗡嗡的嘈雜聲,我極力睜開餳眼,就見滿臥室擠滿著人,刺眼的鎂光燈  地拍照,當我再三搓揉,才看清床鋪四周站滿著警察、區里社區里大小頭子,尤其是萬子豪,他已沒有了往日那種溫文爾雅的紳士風度,臉色鐵青,就如扔進醬油缸里泡過一般!他一邊拉扯已吊掛到胸前的那個領帶“佛珠”,一邊指手畫腳叫嚷︰“看吧!看吧!這就是一個人民代表所干的好事!所干的好事!”他的話已將我嚇醒三分,正想坐起,就發現我是****地躺在一個陌生床上,我那可憐的小兄弟已如霜打的紫茄,滿嘴白沫地耷拉著腦袋躺倒在草叢中!衣著不整啼啼哭哭的溫夢嬌正被兩個女警察架出了房間……

    那時我已驚醒了大半,隱約記起頭天晚上在飲食一條街和那些狐朋狗友喝得酩酊大醉回家時,不知怎麼就進了溫夢嬌的房間……

    就在第三天,周書記把我叫去了,先是臭罵一頓,說我不爭氣,為他丟盡了臉面,再就宣布了區選舉委員會的決定!

    更可怕的事還在等著我。

    一個星期過去了,艷冰還沒回來,打手機,手機關著。我很緊張,更是慌亂!蔡雅芹和庾菲菲她們都勸我,說沒事,一定是羅副省長挽留艷冰多住些時日,多了解些革命老區的情況。只有“鬼頭”說,他那晚給佛緣香火店送壽衣時,路上真真切切遇到了艷冰,說艷冰披頭散發,滿身是血,哭著說自己在省城火車站被人暗害了,而且連衣服也給扒盡,說是向他要件壽衣……“這多年我給人家送冥貨,像這類奇怪事僅遇過三次,可次次都得到應驗。”“鬼頭”說得繪聲繪色,“一次在路上遇到一個老頭,他向我要清明吊子,說清明節到了,清明時節不舉清明吊子,就不得進閻王殿喝酒。我去他家一問,果真這家人都忙著在外做生意,清明節忘了沒回家給老父親上墳掛清明吊!還有一次……”“鬼頭”說得活靈活現,我煩躁極了,說︰“你胡說什麼呀?”他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怕艷冰真的回不來了。”

    就在這天晚上,我也夢見了艷冰,正如“鬼頭”說的那樣,她披頭散發,渾身血跡,邊哭邊向我訴說是遭到一個蒙面男人下的毒手……她說她沒有完成任務,她不甘心……說著,將一個小女孩交給我,說這是我和她的共同結晶——小菜籽!

    看著那大大眼楮長長鴨蛋臉的小菜籽,我忽然認出了她就是當年的小艷冰,是冷家的又一個兒女!我心疼極了,一把接過小菜籽,緊緊摟進懷抱!我不敢辜負艷冰的囑托,我要不顧一切去鄉下,去將我的女兒、我和艷冰的共同結晶、冷家的又一代人——小菜籽,接到我的身邊來!

    就在我騎追夢鳥準備回清風莊時,大吹叔遠遠趕來,喊道︰“佷啊,是回老家吧?快帶我一個。”

    吹叔肩上的鷹沒有了,手中的茶杯也不見了,只佝僂著腰,背著行囊,步履匆匆向我跑來……我知道,外面經濟滑坡,兒子兒媳在外無工可打,已經回來了,自回來後,兒媳不僅整天為掙不到錢與丈夫爭吵,更是見不得吃飯不干活的公公沒事馱著鷹捧著茶杯到處游逛抹牌,就白日吵晚上鬧……你想,性情倔 的吹叔還有心思住城里玩蒼鷹捧茶杯嗎?

    見吹叔到了身邊,我拍了拍追夢鳥的後凳,讓他老坐上,說︰“吹叔,回鄉下好,往日鄉下人想進城,現在是城里人想住鄉下,天翻地覆的變化呀!鄉下環境好,空氣好,你老回鄉下,那是明智之舉,住鄉下是延年益壽,神仙過的日子哩!”

    吹叔坐上追夢鳥,將行囊架在我和他之間後,雙手緊摟住我的腰桿,說︰“我可不是想延年益壽,也不是想過神仙日子……”

    我原以為他要說兒媳趕他回鄉下的事,急忙勸慰道︰“遠是親,近是鄰。現在上代不和兒子兒媳住一起的多著哩!”

    誰知我這話一出,他連連否認,說他這次回鄉下,不是為兒子兒媳的事,而是被他的一個夢給嚇壞了!他說他這些天老是夢見鄉下的農田、山場荒地、房屋老宅……統統被種田大戶佔有了,那一切都成了那些種田大戶的私有財產!他大吹和所有農戶一樣,農田沒有了,每年的糧食補貼沒有了,山場荒地也沒有了,他和他們都變得一無所有了,都成了第二個涼了!

    “佷啊,你說,這土地要是丟失了,我在城里還能活得下去嗎?”奔馳的追夢鳥帶動的風聲很大,吹叔可能是怕我听不見,他伸長脖頸,把嘴湊到我的耳邊說。

    我笑了,說︰“吹叔,這怎麼可能呢?國家有政策規定,三十年不變,農民的土地怎會丟失呢?”

    吹叔長長嘆了一口氣,說︰“佷啊,夢醒後,我也想過,但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啦。你想,現在種田大戶不管是豐收欠收,他們對農民的承包金都是如數發放,他們那些錢是從哪里來的?大半不都是靠國家補貼嗎?我想啊,中國這麼大,近十億農民,說不定哪年遇上天災人禍,國家沒有了錢,哪來那麼多錢補貼呀?國家沒有補貼了,種田大戶還會如數給農民承包金嗎?再說,這些有了錢的種田大戶一旦腰桿粗了,說話響了,政府還不是都听他們的!到那時,怕我們農民不僅是得不到農補,就怕連農田要像我夢中說的那樣,統統都變成他們的了!佷啊,想到這,我能不害怕嗎?能不回去看看嗎?”

    我原以為吹叔只吹牛,沒想到他竟想得這麼深遠!

    我不得不一陣毛骨悚然!

    車到梅山,我驀然發現梅山腳下那些高聳的墓碑下一閃一閃地閃著光亮。

    我的心一陣悸動!誰在給艷冰的外高祖母、曾祖母,還有那在梅花坳一戰犧牲的大羅他們燒紙錢!

    細看,我眼前一亮,啊?那不是我的艷冰嗎!

    我急忙調轉車頭,迎著墓地飛馳而去。

    墓碑依舊。艷冰燒過紙錢,正雙膝跪地,對那爬滿墓地的鐵絲草一枝枝一片片極其虔誠地牽扯、理順、輕撫……

    焚燒的紙錢火光熠熠,映照得墓地、鐵絲草一片鵝黃,生機盎然……

    (全本完于︰2016年9月8日,改完于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