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煎雪鱼

    厨房有三十多平米，足足比我那个“巢穴”要大两倍！橱具全是高档品牌：银灰吸塑板材的整体橱柜，不锈钢嵌入式的燃气灶，方太牌不锈钢吸烟机。左壁三层橱柜中间放有微波炉，石英石的灶台上摆放着不同的炒锅，不锈钢水壶……同样，所有这些都堆放得很凌乱，吃过的饭碗也没洗，还泡在盥洗池中。

    洗过碗筷，当得知这次烹饪是煎雪鱼时，我微微顿了一下。

    那女人真厉害，她已看出我的踌躇，问：“怎么？不会做？”

    “怎么可能。这活儿是我的拿手好戏哩！”

    尽管我嘴上这么说着，但实事求是说，煎鲫鱼扁鱼鲢子胖头，我全都拿手，而且能将它们煎得二面金黄皮脆肉嫩而不焦——当然，这手艺也得归功于那离而去的聂妍给骂出来的！可看着眼前这雪白雪白且又粉又嫩的雪鱼，我不得不紧张起来。在我们乡下，别说雪鱼怎么煎，更是连见也没见过！好歹在培训班上老师说过，做家政服务不能完全靠培训班上学的几招，家政是事无巨细，情况是瞬息万变，要想当个受人欢迎的家政工，就得以诚待人，边干边学，创造性地劳动！我想，今天也只得边干边学创造性劳动了。于是，我把往日煎鲫鱼煎扁鱼煎胖头鲢子的作法用到这煎雪鱼上来了。首先，我打开了燃气灶，当感觉到锅中已有热气时，就从左侧的灶台上拎过油壶，拧开壶盖，开始向锅里倒着色拉油……凭我的直觉，那女人这时是一直近距离地站在我的身后，而且一定是专注着我。我很紧张。因为我知道，那女人如此近距离地看我，一定是在对我这个家政工的烹饪手艺作探底！可能就是这种紧张，我手中那壶刚刚开瓶的色拉油竟一气咕咕噜噜向锅里倒上足有半斤！不珍惜主人家的东西是做家政工的大忌。我正慌乱，身后却传出一阵娇嗲的笑声，这也是我进这家来听到的最碜人的笑声！

    我急忙表示歉意，说：“夫、夫人，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那女人已把柿饼脑袋从我的右肩头帖着我的脸颊伸到前面来，一边看着那平底锅足有半寸厚的色拉油，一边笑着说：“就这样好，就这样好！盐多不坏菜，油多不沾锅。这样煎出的雪鱼不仅好看，更是好吃！”

    我如释重负。正要去将那灶台的火扭大，她那只短壮的小手又从我左腋伸出来，紧紧地按住我那伸去扭阀门的手，说：“不，就小火好，就小火好！”

    我不解，说：“夫人，小火怎么能煎好鱼？”

    听我这么一说，她又是一阵嗲笑，说：“不，雪鱼就要这样煎，我就欢喜吃小火煎的雪鱼，嫩，脆，还酥，我就喜欢那种味道，我就喜欢那种味道。”

    小火怎能煎出既脆又酥的鱼呢？我正要争辩，女主人又从我右腋间伸出一只手，拿起灶台上篾筷，搛起一片雪白粉嫩的鱼片轻轻放进锅里。由于火小，锅里的油还没烧沸，鱼片放进去自然无声无息。

    我说：“这、这怎么能煎好呢？”

    这时，我已感觉到我的右脸颊上紧紧粘贴了一样东西。我一惊，发现是那女人已把她那张甜椒脸贴在我脸颊上，我急忙将脚向侧面移开一步，专心去煎鱼。

    女人已知道我是在回避她，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但那声音更嗲，更是撒娇：“小师傅你真不了解，我就喜欢吃这又白又嫩的雪鱼哩！”

    我还是拧大了火阀，说：“鱼只有煎得二面金黄，才香脆。小火绝对煎不出！”

    我搛起一块雪白的鱼片，滋地声放进油锅。

    火阀还是被夫人关小了，声音也比原来更嗲：“你好狠心哟！你看，这鱼多白多嫩呀，要是火大了，能不会将它煎煳？你多残忍啦！”

    这是谁个烹饪大师的理论？这是谁家的煎鱼法？但客随主便，既然主人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由于火温过低，锅里鱼片始终是静静的铺展在那里，颜色丝毫未变，雪白雪白。

    我只得手拿锅铲看着油锅中无声无息的鱼片发愣。

    这时，我就感觉到，女主人已不仅是将她的“甜椒脸”架在我的右肩上，而且她的整个身体也紧紧贴在了我的脊背上，而且十分明显地感觉到那对绒球般的尤物已如炮钉般紧紧地铆在我的脊骨的两边！

    我紧张了！慌乱了！我知道这女主人为什么要我煎雪鱼！更知道她为什么不让我大火煎雪鱼……这样的场景，要是给别的男人见了——不，要是她自己的男人恰在这时进来，那该如何是好？我即使生有九口也难辩解呀！我的天啦！

    我要逃走，我要立即逃走！

    当我丢下手中锅铲要离开灶台时，她拦住了我，不，是搂抱住我，是死死搂抱住我的腰肢，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吕师傅，我好不容易请到你这样一个家政工，你不能走，真的不能走！我求你了，求你了！好吗？”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的手机响了！我有借口了，说是我的奶奶得了中风，救人要紧，我得赶紧回去！我不容对方再三哀求，背起我那白色帆布工具包，夺门逃走了！

    逃了很远很远，还听那女主人在后面叫喊：“吕师傅，你的工资！你的工资还没结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