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芙蓉之死

    沈幽蘭已意識到芙蓉出大事了！也顧不了周校長，飛也似的向嚎啕處跑去。

    待她趕到時，就見芙蓉已靜靜地躺在堂前的門板上，身上覆蓋著那晚她與芙蓉一道睡覺的那床破舊的紅花藍蓋被。

    陶芙蓉的父母伏在門板邊哭得死去活來……

    沈幽蘭走近陶芙蓉尸體邊，掀開那張薄薄的紅花藍蓋被，就看見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年青而漂亮的臉蛋，忍不住潸然淚下。

    周校長氣喘噓噓趕到，看見如此淒涼的慘狀，再見木雞一般呆立一旁的幽蘭，沉痛地問︰“沈主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一位姑娘……”

    沈幽蘭悲痛地搖了搖頭，一言不發，拖著沉重的腳步轉身離去。

    “沈主任，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自尋短見呢？”出了陶坑，見幽蘭仍沉浸在悲痛中，周嫻校長忍不住問了一句。

    在短短的接觸中，沈幽蘭已知道周校長是個好心人，她想把陳媽告訴她的有關芙蓉受辱的事從頭至尾說給周校長听，把她所知道的一切統統說給周校長听！但她猶豫了。是的，那個極其愚昧甚至是喪失人性而又極其丑陋的蠢事，讓她一個姑娘家怎能說出口呢？

    “芙蓉走這條路，只是遲早的事！”見問，沈幽蘭只是淡淡地向周校長這麼說了句。

    原來那天晚上，茶花按照沈幽蘭為她們設計的計劃逃走了，但芙蓉並沒有走。這不是芙蓉不願走，而是她已走不了了！

    那些天，芙蓉父母自從得知工作隊逼著女兒交錢，要不就將人送交公社關押起來，老夫妻倆已急得六神無主，只覺得女兒命苦，就暗地請了個自稱身揣“楊柳神”的瞎子算命人，瞎子說︰“要想女兒好運來，得找福人把花采！”瞎子最後一句話，簡直就是一把尖刀攮進了做父母的心尖上！做父母的能讓女兒做這事嗎？但輾轉一想，不這樣做，女兒一旦把錢交了，房屋倒了，一家人住哪里去啊？不交錢吧，女兒又要送到公社關押起來，那女兒今後還有臉面見人嗎？想來想去，覺得女兒已這麼大了，也該嫁人了，要是真嫁個有“福”的人，那也算了卻做父母的一片心意呀！想到這，老夫妻倆又為難了，這周圍幾村，誰是福人？誰個“福人”才有資格采女兒芙蓉這朵花呢？想來想去，老夫妻想到了小駝子！這周圍幾村只有小駝子才是“福人”啦！別看這小駝子長得沒人高沒人大，卻能整天在社員面前吃香喝辣吆五喝六；因為小駝子不起早不摸晚肩不挑手不提，每年掙的工分都比一般社員多得多！這是什麼？這就是命，這就是福！對，女兒這朵粉嫩的花兒要采也只有給小駝子這個“福人”采！也只配小駝子這個“福人”采！只要小駝子采了這朵花，女兒的苦命才會從此吉星高照鴻運當頭！于是，就在約定逃走的那個晚上，陶家父母將小駝子“請”進了家里，推進了房間，插上了門栓……一個刺蝟般的小駝子，怎能纏斗得過一位發育正常的姑娘，小駝子剛爬上床，就被芙蓉一掌推到了地下！再爬上，再被推下……小駝子急了，依仗自己是芙蓉父母“請”來的，就腆著臉叫喊幫忙。兩位可憐而愚昧的老人啊，為了想改變女兒的命運，竟喪盡天良，做了小駝子的幫凶，親手將女兒拖上了床，按捺在床，遂了小駝子的願……

    周校長听說後，作為一個極富正義感的女性，已氣得咯咯咬牙！就說︰“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我們下來辦學是對的！要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山里的人至今還這樣愚昧呢！”

    這天，她倆除了斬獲一份沉痛的心情之外，可在招生上卻是籽粒未收。那些符合條件的孩子，不是過早出嫁，就是父母強行要這些孩子在家勞動掙工分，說這掙工分才是他們唯一可以當飯吃的出路！周嫻校長是個意志堅強的人，她當然不會為這些打擊所氣餒，她想了想，終究想出了自己的辦法！“對，在全公社開個批判大會，就以陶芙蓉之死來揭露缺少文化而變得極其愚昧的典型事實來教育大家！只要這個會開得好，或許就能在孤峰公社掀起一個送孩子上學讀書的高潮！”那天，周校長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沈幽蘭，並要求沈幽蘭能在開會那天，以她的親眼目睹，控訴我們貧下中農沒有文化的愚昧和受人欺辱這一鐵的事實，來呼喚大山人民的覺醒！

    “我、我不行！”沈幽蘭听了，連忙推辭。

    “你怎麼不行？你最清楚芙蓉姑娘受凌辱的經過。你發言最有影響力啊！沈主任，哦，小沈！”

    那些丑事讓一個姑娘在大會上揭發，沈幽蘭確實是無法開口。她急起來，就推薦了一個人︰“陶芙蓉這些事，我們劉書記一本全知，就讓他在大會上發言吧！”

    就在這時候，有人送來條子，沈幽蘭拆開一看，上面寫著︰

    幽蘭︰

    我病重在家，很想見你一面。

    看著那熟悉的筆跡，她就知道是誰寫的，臉色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周校長已經發覺，就問︰“怎麼？有急事找你？”

    “嗯。”沈幽蘭應著，臉就紅得像一片火燒雲……

    （下一章-愛情要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