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军他们办公楼旁边有一个大商场，她早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也只能在商场里消磨时间了。

    商场里行人了了无几，就连以往人潮汹涌的超市门口也是门口罗雀，有好几部电梯前面都摆着正在检修的样子，大抵也是客流太少，电梯也用不着开了吧。

    “可可姐，好久不见了！”服装店里传出来的一声惊喜的叫声让曾可可停住了脚步，朝店里看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跑了过来，“我是小喜，以前你经常到我们店里买衣服的，不记得了？”

    “哦，”曾可可记起来了，抬起头看了看服装店的牌子，“你以前不是卖这个牌子的吧？”

    “对啊，那个牌子质量虽然好，但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卖不动了，”小喜指了指曾可可身上的衣服，“这件衣服就是在我们那买的吧，好像都好几年了，姐穿着还这么好看，这气质这身材，真是绝了。”

    看着玻璃橱窗上自己修长的身影，曾可可脸上不由自主的洋溢出了几分自信。

    “姐，今天怎么有空来逛街了？”

    “一会去谈点事。”

    “那进来坐会吧？有两、三年都没看到你了，”小喜把曾可可引进店内的休息区，另外的服务员已经端了热水过来，“姐，喝水。”

    正好没地方打发时间，曾可可心里想。

    “姐，要看看衣服不？这牌子虽然不如你身上穿的这个有名，不过这两年在咱们这商场里是卖得最不错的一个牌子，品质不错，价格便宜不少。”小喜指了指模特架上的衣服，“这款姐穿着肯定特别显气质，是特别经典的款式。”

    羊绒的面料，米白的颜色，狐狸毛领，收腰，小摆，及膝的长度，曾可可一进来就看中了这件衣服，当然，她也看到了上面醒目的价格标志：四千八百八十元。如果换在三年前，她会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拿走。

    “家里到处都是衣服，不买了。”

    “没事，不买也行，拿过去试试，我就想看看姐穿上这衣服的效果。”小喜已经把衣服取了下来，递到曾可可跟前，“试试吧，反正你也没事，穿上美两分钟，这么好看的衣服，配上姐这么好的身材，试都不试一下就太可惜了。”

    试一下就试一下，反正也不买，曾可可拿起衣服走进试衣间。

    腊黄松驰的皮肤，下垂的眼角看上去没有一点精神，明显的法令纹把整个下鸽骨都拉宽了。这是自己的脸吗？曾可可看着镜子中的脸时，瞬间的陌生过后漫天的悲凉袭上心头，赶紧转过了身去。

    型号对得上，款式是自己喜欢的，可是衣服一穿到身上，怎么就对味了呢？！当她终于意识到是胯宽腰粗的时候，赶紧把衣服脱了下来，塞给守在门外的小喜，“不行，穿到身上不好看了。”

    “是吗？我刚又给姐挑了几件最新款式的，你再试试？”

    “不用了。”

    “试试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们这主打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的款式，”

    又试了两件，越试越失望，“不试了，你拿走吧。”曾可可低着头梳理着零乱的头发走出试衣间。

    曾经人家赞美她是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十块钱的衣服在她身上能穿出一百块钱的感觉……“我是不是胖了？”

    小喜打量着她，“没有啊，没胖，还是老样子。”

    曾可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时间，差二十分钟就两点了，“我得走了，马上到点了。”

    “行，姐，那你慢走。”小喜笑了笑。

    她刚走出店子，店里传来另外两个服务员跟小喜说话的声音：“小喜，她多大了？咱们店里的衣服主打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根本不适合她。”

    另一个嘲讽的声音：“只要人家愿意掏钱，你管她十八岁的穿还是八十岁的穿？卖出去了才有提成，不然老板骂死你。”

    “她们这般年纪的女人都舍不得花钱，别说四、五千块钱，四、五百都舍不得花，四、五十差不多。”

    “本来就是，老了穿得再好也没男人看。”

    “那是，穿了没有人看，也不好看，再好看的衣服 穿到她们这年纪的人身上都不好看，年龄在那摆着呢，‘老黄瓜刷绿漆’。”

    “十八岁的小姑娘穿块破布都好看。”

    “不穿更好看……”

    嘻嘻哈哈的笑声尖锐又刺耳地从服装店里传出来，曾可可在心里叹了口气。

    阳光很好，心情虽然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失落，但好在她一直认为，女子的青春和容貌都不是立世的资本，得靠本事！

    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像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波又长起来一波，永远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更新换代，她最骄傲的事，就是这一路走来，她自信自己没有出卖过自己的年轻和姿色，虽然有过很多这样的机会。

    她走到纪军他们公司办公楼下的时候，纪军已经等在那里了，带了她直接上了三楼的会客室。

    “公事着急在春节前拍上短片出来，要求没那么高了，我们主管极力推荐了你的方案，最后老板也同意了，”纪军给曾可可倒了热水过来，“签完协议三天之内财务就把稿费给你打过去。”

    曾可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这钱赚得让她有点不敢相信了，看来自己还是有实力的，能在几上竞争方案中得到认可就说明了问题。

    “行，那谢谢你。”曾可可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感谢纪军，要不晚上请他吃个饭？

    “你先看一下 ，我发你邮箱了，看完后我再去打印。”

    曾可可从包里拿出电脑，打开邮箱之后，一看协议内容终于明白了过来。纪军要的就是她的创意，而她除了能拿到这五千块钱，其他的任何权利都没有了。

    这分明是强盗，是抢劫！

    纪军一看曾可可的脸色忙走了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曾可可指着协议中的一条：甲方自愿放弃该文案作品一切相关的使用权和署名权。

    “这是我们老板特意提出的要求，大家一致觉得你的创意还可以，不过内容这一块我们还需要做大量修改。”

    “如果我不同意呢？”

    “没事，我可以向上面反映，不同意肯定不能用，我们还有备用的方案，当时选中了两套方案，都可以，是我极力向老板推荐了你这个。”

    看着纪军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他早就算计好了的，被欺骗被愚弄的耻辱让她原本对纪军的感激成了此刻的愤怒：为了区区五千块钱就要把自己绞尽脑汁辛苦创作的东西给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