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殺他一個回馬槍
作者︰      更新︰2024-05-12 07:52      字數︰2827
    第107章  殺他一個回馬槍

    重新坐上十六人抬的藍帷暖轎的荊公,在二千名導從儀衛鹵簿的引領護衛下,出了杭州城,正要去廣州,路前站定一人。

    先導儀衛立馬上前攔住,喝問道︰“何人擋道?”

    那人回道︰“我要見王大人。”

    “哪個王大人?”

    “就是當今丞相王大人。”

    儀衛更是厲聲喝道︰“這里哪有什麼丞相王大人?快快走開,不得干擾我等公務!”

    那人繼續說道︰“這兩天我一直跟在王大人左右,听說他今天離開杭州,我大清早就來這里等候,一定要見到王大人,請你們千萬行個方便。”

    護在轎邊的石子覺得聲音熟悉,急忙走了過去,竟大吃一驚,問道︰“怎麼是你?”說著,也忘了與儀衛商議,拉著那人來到荊公轎前,喊道︰“大人,你看誰來了?”

    荊公此時正在轎內為查不出送解京城劣品的原因感到困惑,听到喊聲,急忙拉開轎帷,頓時認出︰“這不是江老板嗎?你為何在此?”

    來人納頭便拜,說道︰“大人,在下正是江饒啊。”

    原來那次來杭州的船上,荊公鼓勵江饒去做海外生意,頭腦靈活不甘寂寞的江饒回家仔細琢磨,覺得在內地跑船,生意總不如做海貿利潤高,于是也想拿個公憑,到南洋一帶去做做海外生意。江饒人精,知道拿公憑不僅要交費,更要塞些好處,而且像何知州那等身份的官員,塞少了萬萬不行,于是事前到蕃市買了二十貫錢的上等瑪瑙等珍品,以盒裝好,來到何丕顯的府邸,門人收了物品,讓他先在候房吃茶。

    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門人進來,叫他回去等候消息。江饒在家等了半月,仍不見音信,只得再去何府追問。可門人死活不讓進去。事後一打听,方知他要出洋做生意一事,被杭州巨商唐廣知道,擔心精于經商的江饒拿了公憑,會擠了唐廣的海外生意,于是買通何知州,將江饒的出海公憑扣壓不放。

    荊公听了,眉頭皺起,問道︰“何知州是偶爾扣押你一人的公憑,還是屢屢如此?”

    江饒回道︰“如是僅扣我一人公憑,江饒也不會來找大人,只是那知州和江南巨商唐廣勾結得厲害,凡要見到對唐廣生意不利之人,他一律不發出海經商的公憑。”

    薛向問道︰“這些天,我們已到碼頭看了,那碼頭不是來來往往有很多出海做生意的船只嗎?如何說壓制國人出海做生意?”

    江饒回道︰“大人這是被知州的假像給蒙騙了。”

    荊公驚問道︰“都是我們親眼所見,如何是受蒙騙?”

    江饒回道︰“何知州在京城有個通天人物,丞相這次到沿海察勘海貿,他早已得到消息,于是提前半月就開始謀劃布置,由唐廣等大商戶拿錢買通各路船家,屆時到港口湊個熱鬧,以欺騙你們遠道而來的官員。”

    荊公問道︰“照此說來,知州說的全是假話?”

    江饒回道︰“大人若不信,可再去碼頭看看。江某敢保證,得知朝廷官員已走,那些用錢雇來的‘客商’一定會各自散去,這時到碼頭看到的景況才是最真實的。”

    荊公劍眉豎起,問道︰“江老板,做好海貿,是利國利民之事,何知州為何要如此做?”

    江饒道︰“大人,世事都是有利有弊。海貿雖是利國利民,但對那些昧良心的大商人、大貪官來說,那會影響到他們的切身利益,他們怎能不變著辦法使這些好事走形變樣呢?”見荊公眉頭不停地聳動,又說道,“我有個叫費薩爾的南洋朋友,就是因為送禮少了,市舶司一直不給他發放出海公憑,害得他無法出海,只得整天在家里歇著。若是不信,大人可以去問問他。”

    荊公問道︰“你那朋友家在何處?”

    江饒回道︰“他就住在城東崇新門薦橋那‘八間樓’處。”

    荊公稍作思考,眉頭一聳,對薛向、晏正說道︰“走,殺他一個回馬槍,再回杭州!”

    為不讓何知州等人發覺,荊公帶領原班人馬又浩浩蕩蕩向前行了一程,到了一個偏遠的村莊,將二千名儀仗隊伍隱蔽起來,待天黑後,再從中抽調二百名侍衛化裝成便衣潛回杭州城。一切布置停當,再兵分兩路,一路由晏正、石子去杭州碼頭暗訪;一路有荊公、薛向、金台及十位侍衛,由江饒領路,去“八間樓”費薩爾處了解外商情況。

    扮作一主一僕的晏正、石子,這時已來到港口碼頭,場景果然大不如前。雖然仍有商船來往,但已是稀稀拉拉,冷清多了。二人正想找人打听情況,就見碼頭一側坐著兩個腳牙在邊抽煙邊閑聊。

    瘦個腳牙說︰“這幾天真把我們累趴了。”

    另一個胖子說︰“哪次來人察勘,不都是把我們忙得像狗踮。”

    瘦個說︰“累雖累,但還是多掙了幾個腳錢。”

    胖子說︰“靠掙那兩個腳錢能起什麼用?上面官員一走,碼頭又冷清下來,我們還不是掙不到錢了?”

    瘦子嘆口氣,說︰“這倒也是。”

    正說著,有一艘滿載貨物的回舶船靠岸,兩個腳牙縱身站起。“生意來了。”說著,朝靠岸的貨船趕去。

    這時,碼頭公房內出來幾個差人,為首的那位,晏正前兩天見過,是市舶司的監官。

    此時監官帶著一班人上了船,驗了文引,對照清單一一清點船上貨物,可能是貨表相符,監官一揮手,手下人按照規定,分別抽了粗、細貨,堆放一旁;再將船上禁榷之貨全部按價收購,之後才對船主說道︰“其余就由你們自主處理吧。”

    處理完畢,監官叫過腳牙,將那抽解的粗細貨及禁榷貨分別搬上馬車,由監官、都吏親自監護,讓幾位手下推出碼頭。

    蕃市的店主攤主早已等候在碼頭,听說船上的余貨自由處理,紛紛上前搶購。

    這時,從碼頭另一處走來幾人,為首那位絡腮胡羅漢肚的大漢大聲喝道︰“誰讓你們爭搶,這些貨統統歸我!”說著,走到船主面前,責問道,“我姓胡的還沒來,你為何就將蕃貨向外出賣?快停下來!”

    船主只得向那些搶購貨物的商家喊道︰“此貨不賣了,此貨不賣了。你們要買,就到胡老板那里去買。”

    不等船主說完,大肚皮壯漢就叫手下沖上前,將購貨人一一推開,再叫船老板將貨物一一下到碼頭一旁分類擺好,這才對那些前來購貨的商家叫道︰“要貨的都到這邊來。”

    那些剛被推走的商人重新蜂涌上去……

    晏正覺得奇怪,再到兩個腳牙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商販不能直接到船上買貨,非得到大胡子處買?”

    瘦個腳牙笑著看了看晏正,問道︰“你不是本地人吧?這大胡子是什麼人?杭州的唐員外你听說過嗎?”

    晏正搖頭。

    胖子腳牙說道︰“大胡子這班人都是唐員外家的人,這碼頭雖說是公家的,實際都被唐員外把持了,所有舶來的貨物,除了公家收購外,其余不論多少,他唐家全部收購,然後再倒賣給其他商販,唐家從中牟取暴利。”

    晏正听得明白,點頭“哦”了一聲,問道︰“朝廷不是有新規定,凡舶來品,除了抽解及禁榷貨外,都可以自由向外出賣,此地為何竟被唐員外一人掌控了?”

    胖子腳牙一笑,道︰“山高皇帝遠,尾大不調。有新規又能怎樣?唐員外有錢,早把州里司里的官們買通了,這壟斷碼頭,還不屬正常?”

    瘦個腳牙看了看碼頭那邊正在用馬車裝載禁榷舶品,小聲說道︰“就說那些貴重的舶品吧,你們以為真是送給朝廷的嗎?”

    晏正一震,問道︰“貴重的舶品歷來不都是上貢朝廷嗎?”

    “上貢朝廷?”瘦個腳牙冷冷一笑道,“他們把那些舶品分成兩等,最好的都是他們私下留住,只有那些次等的才會到時運往京城。”

    晏正更是吃驚,心想︰難怪上次送去京城的全是次品嘍!

    晏正覺得事情重大,又問道︰“這珍珠瑪瑙都是禁榷貨,他們也敢私自留下?”

    “他們有位通天人物作後台,這里哪有他們不敢做的事情?”

    晏正與石子不約而同地相互看了一眼,找著理由離開碼頭,緊緊尾隨運送禁榷舶品的馬車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