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建國生日北湖游(一)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8-20 15:38      字數︰2244
    在平靜的北湖上蕩舟,我的內心並不平靜。也許我更喜歡原來的夾江,因為它起碼有長江的味道。六十歲,外出尋找“桃花源”,是否不合時宜?——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公元2009年9月28日(八月初十),下午,江州市區北湖。文建國、史靜、廖進軍和葛一四人坐在游船里,盡情地享受著廖進軍廖大人提供的奢侈服務。

    藍天碧水,空氣清新。太陽照耀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北湖”001號游船在湖中心自由飄蕩。由于快到國慶節了,游艇上剛剛換上一面新的國旗,紅色和黃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都艷得炫目。

    北固山寺冠山,怪石嶙峋突兀,觸手可及;游船向西,金山寺裹山,見塔見寺不見山;游船向東,浮玉山山裹寺,見塔見山不見寺。水之陰,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水之陽,江心島上女貞綠籬,意楊屏障。

    更遠處一點的長江北岸矗立著為江州百姓人見人怨的兩筒煙囪,正在一個勁兒地冒出濃濃的白煙。那煙囪的方位設計得很神奇,行走在北湖南岸的人,從東走到西,那煙囪怎麼看,怎麼都是等距離。就像人之醉酒狀態,扶著牆走,牆走,我也走;我走,牆也走。

    現在無風,或者說是微風,那不知道含有多少PM2.5的煙塵盡情地撒落在長江北岸他自家的土地上。江州人今天就可以說,那是自作自受了。平時江州人戲稱那兩筒煙囪像兩炷高香,用一種自我解嘲的心態,面對空氣經常性的污染,否則又能怎樣?

    文建國曾作打油對聯曰︰一對香爐矗水邊,兩條烏龍上雲天。橫批,大煞風景。也有人站在北固山上調侃道,北固樓高萬象秋,煙竿兩縷認瓜州。

    反正那令人討厭的煙囪,惹出江州人不少的話題,而政府似乎沒有一句解釋,老百姓們也習慣忍辱負重。人家的煙囪是豎立在自家的土地上,關你江州人何干?

    今天是進軍組織的秋游,也是為文建國過生日,其實無論是秋游,還是過生日,也都只是一個借口,因為今天他們將討論一個嚴肅的話題——我們到哪去?

    不要看廖進軍平時都是粗針大麻線的,但他對建國的生日特別上心,30歲以後,每年必過。建國很是不過意,也說他錢多燒得慌,可進軍他願意。建國實在不想張揚,好在進軍每次的生日宴請範圍極小,有時就他倆,正符合建國的個性,也就樂得讓他鋪張就是了。所謂的過生日也就是一說,為喝酒說話找個理由。

    文建國小時候被爺爺奶奶公公婆婆寵著慣著,但那是10歲以前的事兒。“文革”中有偉人12月26日的生日是全民的生日,老百姓湊個熱鬧,下一碗長壽面吃吃,雖說不可“萬壽無疆”,也不可“永遠健康”,但叨個健康長壽的光也不是不可以,許願還是必要的。

    “文革”後隨著否毛非毛現象的出現,“12月26日”生日一說,似乎煙消雲散,但民間的生日慶典卻一味地膨脹起來。因為日子好過了,手上多了兩文;因為獨生子女的金貴,顯擺顯擺也是人之常情。

    真正做生日的大手筆,是早在三百年前我們稱之為封建帝王的康熙大帝,分別于自己60大壽和70大壽之際舉辦了兩次可上吉尼斯紀錄的“千叟宴”,那才是無以復加的創舉呢。

    昨天晚上文建國在“江河匯遺址”附近獨自散步了半個多時辰。他記得好像是從自己20歲那年開始,只要是人在江州,在自己生日的前一天或當天晚上,他都會在江河匯附近獨自散步。必須是獨自,沒有人打擾,任由自己的思想信馬由韁。

    也許這是一般讀書人的通病,在一個人的世界里,無病呻吟,有病時則可歌可泣,作詩作文皆可,否則世界上就少了些許自作多情,風花雪月的文字。

    “呻吟而使讀者信以為有病”,乃上乘之作。建國認為自己的呻吟也不少,可他根本就沒有讀者,因為那都是自己寫給自己看的,還因為建國常常懷疑自己呻吟的水平,沒有勇氣公布于眾,理由是沒有時間精雕細琢。

    今天又不同了,建國最近想得最多的是,退休之後如何發揮自己文字功底的特長,將做人的思想工作,將曾經安排校長安排老師的組織人事工作的謀篇布局,落實在文字上,將字、詞、句、章組織起來,搞一點文學創作。

    早就想動筆了,只是一直因為工作忙,而無暇顧及。如今再說忙就沒有可信度了。

    文建國剛剛讀師專的時候,寫作周老師在起始課上,一語未發,拿著粉筆,洋洋灑灑書寫起寫作課的起始語︰

    閱《水滸傳》,至魯達打鎮關西、武松打虎。因思,人生必有一樁極快意事,方不枉在生一場。即不能有其事,亦須著得一種得意之書,庶幾無憾耳(張潮《幽夢影》)。

    文建國能夠理解周老師不是說,而是寫,為的是加深學生的印象,希望你們學生能夠抄下來,背出來,然後慢慢體會,最好記住一輩子。

    文建國記得,當時課堂上靜謐無聲,他越發感覺出自己的心髒跳動的猛烈。真的,就像有什麼金屬在相互撞擊。

    身材矮小贏弱的周老師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他長得像魯迅,他的煙癮,他說話的腔調,甚至他的字體,在文建國的想象里應該都是魯迅。

    突然之間,周老師變得高大威武起來,似魯達,似武松。

    周老師後來講的什麼,文建國全然不知,他早已被這段語錄所震撼,默讀了三遍,他記住了——當然他也抄下了。這一記,就是三十多年。是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今天重新喚醒了三十多年前的記憶。

    昨天晚上他瞅瞅四周無人,對著平靜的湖水,放開嗓門,連續吼了三遍。他自己奇怪,怎麼三十多年前一段話,沒有一個呃嚓,就隨口而出了?他一直以為,可以讓自己做一點屬于自己的事,自己願意做,愛做,而又能做得好的事,就是可能寫一部長篇小說。是自己生活的再現,也是我們這一代人生活的再現。

    他自詡自己的內心始終充滿著英雄情結,越是接近退休,這種想法越是強烈,似乎60歲是他新生的契機。他的潛意識里有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工作上的講話、總結、報告,都是社會角色使然,只有文學創作才是個人心靈的真實告白,除非遭到責任編輯的修改。不,責任編輯的修改——有關原則問題,也須征得作者本人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