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玫瑰花開摘亦難(一)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3-19 21:21      字數︰2019
    看過一些文章,說是婚姻的門當戶對,強調的是精神層面。但精神沒有一個物化的標準,不像經濟條件,身份地位,生活階層,學歷,個人奮斗的成就那樣一目了然。

    我從不看好葛延生的第一次婚姻(並非馬後炮),他們雙方的差別,其實就是倉巷與紅旗口的差別。      ——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客走人散,婚宴後的華劍和葛延生步入了二人世界。

    隨著薛主任等最後一批貴賓的離去,葛延生立馬將媚眼含羞,丹唇逐笑換上了一副“尊容(華劍語)”面具。華劍親又親不得,愛又愛不得,罵又罵不得,恨又恨不得,這讓已經位高地區革委會副主任的華劍覺得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

    不過這是兩人之間的私密,別人看不到,面子還是那原來的面子,那是光鮮的。

    薛主任說了,今天的婚宴是江州大地上的“第一婚宴”。難道不是嗎?在江州還有哪一對結婚的新人可以和他華劍相比,男女雙方的地位身價如果是“第二”的話,還有“第一”嗎?自然沒有。華劍又高興起來,今天晚上幾位同仁灌了他不少酒。高興,他自己高興,別人為他高興。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

    洞房里的電燈已經關上,屋子里只是借助窗外的光線,顯現出大致的輪廓。兩台電扇叫得嗚啊嗚的,吹得人心煩意亂,正是一年之中十分悶熱難耐的季節。

    華劍興致勃勃,希望乘著酒興做一回,行使第一回做新郎官的權力,或者說是義務︰牽手擁抱,耳鬢廝磨,撫摸親吻,寬衣解帶,漸漸入港。這是他從書上看到過的,也是民俗文化口口相傳的。

    葛延生當然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情節,她等著將會發生什麼,她也希望什麼都不要發生。

    薛主任也真的會挑日子,一口咬定了就是今天,就是7月31日,正好是七夕節。如果不是因為擔心父親的好事節外生枝,憑什麼我的婚姻要由他作主,連婚期也得由他定?

    七夕節,牛郎與織女鵲橋相會,今天應該對著星空祈禱自己的姻緣美滿幸福,我的婚姻呢?我是應該祈禱,還是詛咒?

    她看到一個人影在向她慢慢移過來了。

    華劍慢慢地接近了延生,他的上衣已經脫光,可自己的動作怎麼突然就變得僵硬遲緩起來了。雖然沒有開燈,可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延生,他想象得出她的美麗動人。

    今晚的婚宴上,她一雙雪白的式樣新穎的半高跟皮涼鞋,襯托出她的亭亭玉立;一條海軍藍的長裙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一件紫色的短袖襯衫映襯著她潔白無瑕的膚色;臂膀和頸項,折射出誘人的光澤,她的短發上多了一個小小的發髻,嫵媚之中平添了些許成熟。

    葛延生雖然不滿意自己的婚姻,但她還是給了自己一個精心的打扮。天下的女人還有比這一儀式更重要的麼?

    是誰形容女性,總喜歡將美麗與溫柔揉合在一起的,那就是女人的內外兼修了。葛延生美麗是無疑的,她溫柔不溫柔?還不知道呢。“英雄救美”的那個晚上,她是溫柔的,她一個小女子,好生無助。今天晚上呢,還不知道,但願她是溫柔的吧。

    延生的眼楮看著人影,定了神,不,不是一個,好像是兩個,而且都還穿著軍用雨衣,靠近,靠近了……她又嗅到了青草和污水混合的味道,那是一種在清新的香氣中混雜著令人作噦的味道,她又听到一片蛙聲的聒噪,還有讓人膽戰心驚的電閃雷鳴。

    華劍想著葛延生的美麗溫柔,想著即將到來的幸福時刻,他已經完全陶醉其中,甚至還有點迫不及待了。

    可是,就在華劍即將靠近延生的時候,他頭頂上的電燈突然亮了,亮得讓人一時睜不開眼楮。

    電燈是延生開的,再不開燈,她就要大聲喊叫了,就像那個暴風驟雨的晚上。

    華劍記得是他今天上午叫手下的人換的燈泡,說瓦數越大越好,圖個喜慶。可是有強烈的燈光刺激,他反而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體內的酒精濃度得到了充分的稀釋。

    他想這電燈亮得真不是時候,這也太亮了吧。

    他看到的一雙漂亮眼楮里,冒出的是居高臨下蔑視的眼神,雖然明明是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卻分明有了一種非讓他仰視不可的錯覺。

    那床上擺放著女人的身體,突然演變成了一大攤子(不是一束)美麗的玫瑰花,或羞澀含苞,或欣然怒放,而他又看見了那些襯托著玫瑰花的枝枝丫丫上的針刺,密密麻麻,煞是崢嶸突兀。他渾身的血液自腦袋而腳丫,倏忽之間冷卻下來,身上那個原本堅硬挺拔的家伙,也隨之萎蘼不振,蔫頭耷腦,雄風不再。他好像剛剛要做一件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沒開始呢,就突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的酒似乎也徹底醒了。他尷尬地擠出一絲絲笑意,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延生沒有笑,她的眼神表示出的是——這好笑嗎?

    葛延生見他沒有任何動靜了,就隨手把電燈關了。那意思是在告訴他,我睡覺了。電燈開了,電燈關了。都是葛延生隨手之間的事情,那麼她對這個房間里另外一個人,就熟視無睹了?

    華劍自覺無趣無聊無奈無味,他在水泥地上鋪了一張席子,倒下即睡,酒精已經又涌上來了。

    他不知在什麼時間爬上了大床,近幾個月以來,一直夢寐以求的洞房花燭夜今天終于如願以償,而且她還是江州“一號公主”。否,現在應該稱之為“五號夫人(在革委會,華劍排序第五)”了。他自己糾正了自己。

    這鬼天氣太熱,全身赤裸,也大汗淋灕。他縮手縮腳地靠近了延生。周遭一片黑暗,他仍然看見延生玉體橫陳,活色生香,閃爍著誘人的光澤,那小山包,那芳草地都在向他發出誠摯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