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幾多真相幾多假(一)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2-19 22:43      字數︰1994
    歷史告訴人們的真相究竟有多少?我在”文革“以後,常常反思這一問題。可根據人們看到的歷史(書籍和各種信息),往往又是說不清的。史學家們說清了沒有?難說。歷史是否是為我所用才是歷史,不為我而用則是一張廢紙?我無解。     ——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听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這是一首旋律流暢動听,優美柔和,富于詩意意境的兒童歌曲。不對,只能說它的第一部分如此,第二部分是什麼,就是“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事情,文建國無法表達出準確的含意。用過去的話說,什麼階級說什麼話,文建國階級立場有問題。好在如今難得提起階級、階級斗爭的話題了,這話就可以說說了。

    文建國曾經用小提琴把這首歌演繹得出神入化,在全市器樂比賽中獲得少兒組西洋樂器一等獎。只是他後來放棄了小提琴的愛好,煞是可惜。

    時間跨入了21世紀以後,文建國曾經在電視上多次看到歌手蔡國慶演唱《听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的歌曲。蔡國慶在電視舞台上表演這首歌的時候,和一群小女孩反反復復地只演唱第一部分,“那過去的事情”是什麼事情呢,唱來唱去還是那麼一句,後面就沒有了。蔡國慶們唱得很愉悅,完全顛覆了原歌曲的韻味和意義。不排斥蔡國慶們的歌唱水平和表演水平,也不懷疑他們的演唱,可能是正符合當下青年人的口味,甚至也符合富有詩情畫意的中老年朋友的口味。

    這第一部分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無論是曲還是詞,真的是至善至美,至于第二部分往往就忽略不計了?文藝作品中的普世價值是永存的,而時代的,階級的,人為的烙印,只有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才有其存在的價值。文建國對這種斷章取“曲”的做法很是反感,可他又無法改變那些個演員的作派,雖說不是演員個人所能決定的。

    文建國後來看過一則報道說,德德瑪成名曲《美麗的草原我的家》——在一香港人的建議下,修改了歌詞(原歌詞里有“大慶”“大寨”等),而使之成為“綠色的歌”。度娘告訴我們,綠色代表意義為清新、希望、安全、平靜、舒適、生命、和平、寧靜、自然、環保、成長、生機、青春、放松等。建國感嘆,食品要綠色,環境要綠色,文學作品也要綠色,這綠色才是人類的天然伴侶呢。文建國積極地接受了“綠色”觀點。“綠色”,應該成為人類歷史發展的動力和目標才好。

    如果說《听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第一部分,無論是詞是曲都可以算是“綠色”,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是受眾喜聞樂見的話,第二部分則是紅色歌曲。上“綠”下“紅”,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出生的,受過紅歌傳統教育的人不知作何感想。大姑娘穿衣打扮,上綠配下紅,大紅配大綠,顯得土不拉嘰的,雖說可能是代表著窮山溝子里的一種喜慶色彩,但一般(強調一般)而言,從審美的角度,是不受人們待見的。也許這一審美觀——肯定或否定——也都只是地域性的。

    從暮春到中秋的夜晚,或繁星滿天,或皓月當空,建國常常和父母坐在庭院里,他拉小提琴,父親吹口琴伴奏,有時是分別獨奏,母親總是習慣地跟著旋律舒展她的歌喉,雖然她沒有完全放開她的嗓音。《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喀秋莎》《山楂樹》《小路》《美麗的哈瓦拉》《紅河谷》《寶貝》等等都是保留節目。父親最喜歡的是《漁光曲》,這是他自己約定俗成的壓軸戲。只要是吹奏或低吟《漁光曲》了,建國的母親便知道應該收場了。開始,建國不曉事理,還在自娛自樂,經過母親兩次暗示,他就習慣了。但那時他不理解父親為什麼喜歡《漁光曲》,在文家大院以外的地方,他很少听到過《漁光曲》。

    文建國結婚以後,有一次他偶然想到了,就問母親,為什麼爸爸特別喜歡《漁光曲》?他母親臉上樂開了花,建國甚至還發現母親的臉上居然露出有少女的羞澀。母親告訴建國,第一個原因嘛,是跟你父親談戀愛的時候,他請我看的第一場電影就是《漁光曲》,這是它的同名主題曲;這第二個原因,是沒有一定的生活閱歷,無法理解《漁光曲》動听的內涵;第三個原因,是它更適合中老年人口味,曲調舒緩。你可以想象,在茫茫的大海上,“雲兒飄在海空”“東方現出微明”“又是東方太陽紅”,是不是既寫實,又浪漫,還充滿著希望。

    既然如此,建國對《漁光曲》也開始用心了,越是用心,越是感到《漁光曲》真的很好听,而且很適合自己的個性,可能也是比較適合整個文家大院的個性吧。

    其時大哥懷祺和二姐懷華已經讀中學了,他們偶爾加入進來,但由于學業緊張,也只是享受小憩片刻的待遇,然後就會自覺地回到書桌上。

    周圍的鄰居常常聞聲而來看熱鬧,可一有人來,文家人借著倒水端凳子的機會也就停止了剛才的自娛自樂。他們不願意被他人打擾,尤其是父親,那臉色有時很難看,好像是陽春白雪摻雜進了下里巴人,又好像覺得對牛彈琴是一件忒沒意思的事。于是他就主動回避,躲進房間。那與鄰居們寒暄的事宜,自然就是女主人的職責了。

    建國長大後,曾經分析過父親的作派,認為那是父親與世俗居民存在著的一種天然的鴻溝,一如後來的代溝,孰是孰非是難以作出準確判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