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谭老汉请满月酒
作者:成丕立      更新:2017-04-05 04:47      字数:3937
    谭老汉打回谷子来交租后,把剩下几担谷子还了青黄不接时借的粮食了。在还粮食的时候,好心人还善意地提醒谭老汉说:“今年虽说年成好,田地上都获得了丰收,但你交了租后剩下也没几担谷子了,把借我们的粮食都还了,明天你孩子生下来,拿什么给孩子吃呀?要不,你明年再还我们吧!”

    “明年还和今年还不是一样的吗?总归是借了你们的还是得还呀!无债一身轻,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这孩子是个福禄娃,他还是怀上就给我带来这么好的年成,出生后会给大家带来更好的福气,明年的年成肯定会更好的!”

    八妹出生后,村庄上的人都觉得谭老汉一家是老实人,前面几个孩子都妖折了,都想送谭老汉家一个好彩头,有的妇女拿三个鸡蛋送去,有的妇女抓一只鸡去看望谭母,并说些祈福的好话。男人们看到谭老汉生了孩子,也纷纷登门道贺说:“谭老汉,恭贺你中年得子,祝孩子平平安安,茁壮成长……”

    谭老汉看到乡亲们都上门来祝贺自己,虽然是生了个女儿,也笑得合不上嘴巴。谭母却是一副愁眉苦脸,心里很是不高兴的样子,当别人来向她道贺时,她黑着脸说:“我只是生了个女儿出来,有什么好贺的,你们不会是来取笑我的吧?”

    大家看到谭母的表情,自己心里也有些难受,还是笑着安慰谭母说:“先开花后结果,这是个好兆头呀!你今年生女儿,明年就能生个胖小子出来,女儿还能帮你照看弟弟,谁敢取笑你呀?”

    谭母听到这些人对自己说话很诚恳,并且安慰自己的话也在理,开心地笑了起来说:“但愿如此,让我明年给老谭生个儿子出来!”

    安慰她的人看到谭母笑了,也跟随笑了起来,一串串清脆而又愉快欢笑声,从窗户散发出来,静寂的街道仿佛迎来了春天,绿色的树枝在向人们挥手,发出哗啦啦的微笑声。

    八妹快满月时,谭老汉看到自己的谷仓又发起愁来,整天陷入沉思中。心想,村庄里多数人都来家里探望了妻子,按理来说,应该把来探望的人都喊来吃满月酒,让这个寂寞的家热闹起来。可家里的粮食很少了,加上地上收回来的五谷杂粮吃不到明年的秋收,除了粮食少外,身上的荷包也是布贴布,我用什么来请满月酒呢?左思右想,忽然想到上山上去狩猎,如果能打一头大野猪或什么大猎物回来,不仅能解决满月酒的菜问题,还可以卖些出去,换些大米和火烧酒回来,让大家吃饭喝足。想到这里,背着锄头早早收工回家。蒸红薯的时候,在红薯上面放一个碗,蒸了一碗米饭给妻子吃。蒸熟之后,把饭给妻子端进卧室。自己烧了一碗姜茶水,用姜茶水送红薯吃。吃饱后,还用汗帕包了几个红薯,带着红薯和鸟铳上山狩猎去了。

    寒冬腊月,在山上奔波了一整夜,一只猎物也没看到出现。天快亮的时候,谭老汉打开汗帕拿出红薯来吃,最后一个红薯刚刚咬了一口,看到一只野兔子从树洞里出来,坐在草丛中左瞧瞧右看看。谭老汉赶紧把红薯放回到汗帕上,捡起身边的鸟铳举起来,瞄准兔子一会,心想,鸟铳打过去,这兔子不被打死也会被打成重伤,死了的兔子还能留到请满月酒那天吗?我应该过去抓活的,一晚抓一只活兔子回去,这几天也能让满月酒一个野味。谭老汉放下手中的鸟铳,轻手轻脚走过去,快到兔子边时整个人扑过去。谭老汉在扑去时,脚下的一根树枝“啪”的一声响,兔子听到声音后,被吓得惊慌失措,不择方向往下面逃走,一窜让兔子连续翻了几个跟斗。谭老汉扑空后,站起来又急急忙忙扑过去,将兔子逮了个正着,抓住兔子的耳朵,洋洋得意地说:“这下你成了我的囊中之物了,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话刚刚说完,谭老汉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洪亮而又沉重的声音。仿佛对自己说:“你千万不能把这兔子抓回去,更不能杀它,你给你妻子和女儿积点阴德,快把兔子放生吧!”

    谭老汉听到有人说话后,慌忙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没看到人的影子,只有几颗树竖立在那儿,又向四周看了看,仍然不见人影,背上觉得麻麻的。大声嚷道:“你是人还是鬼?出来说话呀!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只兔子,你叫我放生就放生吗?”

    “哗啦”一声响,从密密麻麻的树林中走出一位白头发老汉,那人的胡子,身上穿的长褂和头发全是白的。面目十分慈祥,说话的声音干净有力,而又很温和。那人把手掌竖在鼻子前面,语重心长地说:“阿弥陀佛!它是个有恩报恩有仇将报仇的主,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施主,你相信老僧吧!您现在把它放生,将来它会给您送去更多的财富,老僧决不是忽悠您!”

    “我整整在这山上转悠了一夜,只抓了这么一只野兔子,我还是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的好,为什么要把它放生呢?”

    “天机不可泄露!请您放生吧!”

    谭老汉睁大两眼睛,紧紧盯住白发老汉,张开嘴巴正要向白发老汉问个究竟。可眨眼的功夫,白发老汉已恍然无声地消失在密林中。心想,这白发老汉来无踪去无影,谁晓得他是人还是鬼呢?我不能听这不明身份的人的话,把到自己嘴边的肉给放生,把整整一夜忙活的收获给放弃。谭老汉把鸟铳往背上一丢,鸟铳迅速地背在背后,一只手扎汗帕,一只手拎着野兔子,边扎汗帕边快步向自己家里走去。

    谭母带着八妹躺在床上,一夜都在翻来覆去,心里感到不安。黎明时分,刚刚合上疲劳的眼睛,一位身穿白长褂的白发老人,向自己迎面走来,站在面前微笑说:“施主,你家男子人抓回来的兔子,不是一般的,而是一只修行千年,下凡历劫难的兔仙,你千万不能让男人把它杀了,要把它放生,否则你家会遭大难,阿弥陀佛!”

    白衣老人说完,一转身就不见了。谭母睁开眼睛一看,窗外天已是朦朦胧胧发亮了。转头过来看着八妹,身边的孩子睡得很香。心想,男子人昨晚丢了碗就去狩猎了,自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会有走进来呢?那白发老人是何方神仙?还是自己在做梦呢?翻身起来,拿了两个大红薯出来,削掉皮放到一个盆子上,洗干净后切成溥溥的一块,红薯放进锅里,又倒了一勺子水,煮了一锅汤红薯。盛了一碗红薯汤,在碗上洒了些葱花,端着碗边走边吹风,走进卧室去喂八妹。红薯汤喂八妹,自己吃红薯片片。谭母刚刚吃完碗里的红薯,谭老汉推门进来,笑呵呵地说:“他妈,你看看我逮了什么回来?”

    谭母一看,谭老汉手里拎着的真的是一只兔子,兔子睁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似乎在说:“救救我!救救我……”

    谭母脑海里浮现了白发老人,急忙走了过去,把兔子接过来,微笑说:“他爹,你昨晚就吃了两个红薯,又在山上奔波了一夜,一定饿坏了吧?我煮了一锅汤红薯,你先去填饱肚子再说。等会你还要下地做事,饿着肚子日夜劳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会磨掉的。”

    “好吧!你把这兔子关到笼子里去,我中午回来,把这兔子杀了给你炖汤吃。俗话说,三只麻雀等于一只鸡,三只鸡等于一只野兔。有了这只野兔子的营养,准能把你和孩子养得胖胖的。”

    谭老汉刚刚转身过去,立即又回转身子过来,手伸向谭母说:“你不要把手弄沾了,还是我把兔子关进笼子里,再去吃东西吧!”

    谭母手拿着兔子,看到谭老汉转回身子,慌慌张张后退了几步,睁大眼睛盯住谭老汉,心里掂量着男子说的话,他要中午才回来杀兔子,我有一个上午的时间,随时可把兔子放生,就让他把兔子关进笼子去吧!伸出颤抖的手把兔子递过去说:“他爹,你把兔子关好呀!不要让它跑了,兔子是你一夜的功劳,跑了就白忙活了。”

    谭老汉转回身来时,看到妻子拿兔子的手在颤抖,表情惊恐失色。心想,妻子平常走路小心翼翼,路上的蚂蚁也舍不得踩,她定是不愿意把兔子关起来,急忙伸手过去接过兔子,将兔子关进笼子里,再把鸟铳挂在墙壁上,然后才去倒水洗漱。走进厨房拿开锅盖,看到锅里的汤红薯没有动似的,笑着大声说:“你两娘女还没吃早餐吗?我给你们娘儿俩装一碗进去,你喂女儿喝几口红薯汤吧?”

    “我们刚刚吃了,你管自己吃吧!”

    谭老汉弯腰盛了一碗红薯,狼吞虎咽起来。吃了两碗后,把碗放进洗碗盆里,用手擦了一把嘴巴,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抓出兔子杀了,把兔子切成一块块的肉,放到锅里,又抓了一抓黄豆放进去,再往锅里倒两勺水,火炉里丢一块柴进去,烧小火熬煮兔肉。

    谭母听到房屋里没了声音后,从卧室走出来,看到笼子里的兔子不见了,走进厨房一看,炉灶上燃着小火。心想,男人怎么这么麻利呢?不一会功夫就把兔子炖了?急急忙忙拿开锅盖一看,看到锅里有肉有豆子,已在灼兔肉烫了。匆匆忙忙跑到厅室家神面前,跪下三叩首后,喃喃说:“罪过!罪过!都是我的罪过!谭家的列祖列宗,请您们保佑我女儿没病没灾,让她顺顺意意长大成人……”

    中午,谭老汉做事回来直走进厨房,从碗柜拿着碗筷,打开锅盖盛了一碗兔肉汤,边走边笑着大声说:“他妈,你起床来没有?快把我们的女儿抱出来,让我喂她点兔子肉汤。”

    谭母抱着八妹走出来,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谭老汉说:“他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没去地上干活吗?”

    “怎么没去地上干活呀?只是我给你娘儿俩炖了兔子肉,想早点回来喂女儿点汤水。你把孩子给我,自己去锅里盛碗兔肉端出来,边吃边听我说,我有个特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你会有什么好消息?现在说呀!”

    “你那个从不理会我俩的堂哥,今天在路上遇见了,你猜猜,他都同我说了些什么?”

    “他能与你说什么?那样的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吗?”

    “他简直今天换了个人,叫我明天去他家挑两担谷子来,借给我们请满月酒,还不我们还他利息呀!”

    “你真傻!他会有这么好心吗?这分明是在骂你无能,在给我外家人丢丑,你这话都没听出来,你呀你,真是个大傻瓜!”

    “在路上时,他已掏出几块银元借给了我,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同情我们,尽管他原来对你不怀好意,现在开始怜悯……”

    “呸!呸呸!我才不要他的怜悯!有多大的鸟就叫多大的声音,我们不要你请什么满月酒,只要能把孩子养大,已心满意足了!”

    “可,可我,已经接了他借给我的钱了,要退回去吗?”

    “你是男人你作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听你的。”

    第二天,谭老汉挑一担箩筐去了堂哥家,向堂哥借了一担谷子来,又到集市上买了鱼肉回来,下厨亲手炒菜煮饭,请来几桌子的客人,把曾经来恭贺过的亲朋好友,都喊琮家里吃满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