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這好像是大年除夕的事，應該是新歷年，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晚上爸爸媽媽要出去應酬，把我寄放在外公家里。外公家有幾個舅舅和舅媽。

    我從小就是黏人精，總是黏著媽媽不放。那天晚上爸媽要出門，我自然死纏活黏不放人。爸媽似乎早有準備了，又是過年，就送給了我一個禮物，讓我著實驚喜一番。

    我還記得那是一輛紅色的救火車，顏色鮮艷無比，比我所有的玩具都要好看。車子在地上跑的時候還會發出嗚嗚的聲音。最神奇的是，車上的雲梯不但可以上下擺動，梯子里面還有梯子，拉出來整個梯子長長的，說有多壯觀就有多壯觀。

    一看到這玩具，我可樂了，立刻玩呀玩的，愛不釋手。爸媽趁機盛裝出門，我也大方地和媽媽說拜拜。有了這神奇的救火車，暫時沒有媽媽沒問題。

    那一個晚上玩救火車玩得可過癮啦！外公屋里的每一個房間都被我的救火車巡邏過了。不過人總有玩累的時候，終於到了娃娃睡覺的時間了，爸媽卻還沒回來，這回麻煩大了。

    沒媽媽陪娃娃是無法睡覺的，睡前沒媽媽抱著數幾個燈也是不行的。這一來大人都沒轍了，娃娃吵著要媽媽，那時又沒電話，誰知道爸爸媽媽溜到哪兒快樂去了？

    不知是哪一個壞心的舅舅想出的歪點子，看娃娃吵著要媽媽，就說了︰“你不是有救火車了嗎？你拿媽媽換了救火車，不是嗎？”

    這一來事情大了！我的小腦袋里也想不清楚究竟是不是拿媽媽換了救火車，也搞不懂這筆交易劃不劃算。

    正愣著呢，那壞心的舅舅又說話了︰“那你要媽媽嗎？”我猛點頭。

    那舅舅又說了︰“那要拿救火車去換羅？”我又搖搖頭。

    那舅舅又說了︰“娃娃只能選一個哦，要救火車還是要媽媽？”這回我既不能點頭也不能搖頭了。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的重大抉擇啊！當然所有的過來人都說救火車怎能和媽媽比？可是對一個兩歲多的娃娃而言，就沒那麼容易選擇啦！

    救火車固然好，但救火車不能抱著娃娃數幾個燈。

    媽媽也很棒，可是媽媽跑起來不會嗚嗚叫，又沒有可以拉長縮短的梯子。

    那一晚我可真是想破腦袋了，幾次想拿救火車去換媽媽，終究還是舍不得。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一個兩全的法子。

    長大了听大人說故事，伍子胥過昭關，一夜之間須發盡白。娃娃當時沒胡須，頂上還是黃毛，否則恐怕也要變白了。

    那天晚上最後結果如何，娃娃是否抱著救火車入睡，我也實在記不得了。但我記得的是，最後媽媽回來了，救火車也沒走，皆大歡喜。

    後來老是听大人講什麼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娃娃是媽媽和救火車，兩個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