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巧遇灵芝摊
作者:
彊疆 更新:2022-05-09 15:51 字数:3193
第68章 巧遇灵芝摊
荆公见亳州情况已交待清楚,准备返京。
四月末,中原大地炎热起来,车行古道,加之久旱不雨,尘土飞扬,暑气难当。
这日到了虞城境内,行至一山区,荆公突然觉得口渴,回头问金台:“有水吗?”
金台拿出羊皮水囊摇晃了一下,说道:“大人,水没了。我去村里讨点来。”
荆公说:“那就不必了。”就指着前面说,“那不是有人车水吗?就去那里舀些塘水。”
录事惊讶,劝道:“大人,山塘的水喝不得。”
“当地人不喝那水?没事。”
录事这才无言。
到了山塘处,金台叫停马车,金台先下车,再搀扶荆公下来。
荆公向车水处看了一眼,就见那车头处高高竖着一支木杆,木杆顶端用床单撑开一张遮阳篷,一辆长长的水车几成悬挂状架在遮阳篷下的水铺上,两位赤膊男人正甩动手臂大汗淋漓地在车水,另一人坐在荫蓬下休息。
此时本到插秧季节。荆公看着那已近塘底的水面,再见四周的农田,虽是翻耕过来,但大多都是干泥垡,无水可泡。荆公在乡下为官多年,当然知道这里是天干缺水,不觉眉头蹙起,念道:“这《农田水利法》已推行好多日了,为何此地水利尚无起色?”
正念着,后面的马车赶到,晏正伸头问道:“金御师,你们这是干什么?”
金台回道:“大人渴了,想到塘边舀点水喝。”
晏正、石越、石子几乎同时叫道:“大人,此水喝不得,喝了会闹肚子的!”
荆公呵呵一笑,道:“下官当年在鄞县,大凡下乡,渴了不都是喝山塘河沟里的生水,也不见闹过肚子。”
晏正道:“大人,你那时多大岁数,现在是多大年纪?怎能比得?石子,快将我们的水囊拿来。”
石子也摇着手中水囊道:“我们这水也没了。”
荆公再次催促金台、石子:“就去舀些生水,没事的。”
金台、石子看着塘中的烂泥,皱眉犯愁。
车水人看见,似乎说了什么,那位坐着的车水人走了过来,说道:“几位可是要喝水?塘四周都是烂泥,你们如何下得去?我来。”说着,接了金台、石子手中水囊,赤脚下到塘里,灌满水囊,上来交给金台石子。
荆公感激,问道:“插秧时节到了,可这大片农田全是干的,如何按时插秧?”
车水人说:“老天不下雨,我们也没办法。”
荆公问:“朝廷去年不是号召加强农田水利改造吗?你们这里没有行动?”
车水人说:“先是听说了一阵,后来就裤裆中放屁——暗消了。”
荆公问道:“为何暗消了?”
车水人说:“这就不知道了。”
喝过水,行了一段路,来到一个树荫下,荆公令两车停下,问主簿晏正:“你马上给我查一下,看这京东西路的巡察使是不是柳勘?”
晏正急忙从笥笈中抽出首批下乡巡视的官员表,细看一番,说道:“回大人,京东西路巡察使是柳勘。”
荆公点头道:“好,就将此地细细考察一下。”
晏正提醒道:“大人,若要考察,我们还是依石夫子的建议行事,兵分两礼,一明一暗,查过之后再集中汇报。”
荆公已尝到明察暗访的甜头,自是依了主簿的意见,接着叮嘱晏正、石越、石子:“三位务必小心,万不可暴露身份。”交待完毕,与录事、金台乘车向县城赶去。
晏正、石越和石子来到一个小镇,从那打出的商号上看,这小镇叫固原。小镇不大,一条不足半里长的老街,街两旁从头至尾排满着药材、铁器、针头线脑、山禽山兽等吃喝用品。虽是地摊较多,但买者却寥寥无几,更有几个摊主,放着自己的摊位不管,竟然凑到一处抹起纸牌,只待有人去摊位前站住或是向那摊位上的商品看了几眼,摊主这才站起,问道:“要什么?”如是客人说是看看,摊主再坐下,继续与伙伴抹着纸牌……
晏正、石越和石子正边走边看,就见一胖一瘦两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来到一个灵芝摊位前。
高个瘦子大着嗓门问道:“这咋卖的?”
摊主四十多岁,可能认识二位,点头哈腰讪笑道:“大人来了,还能多要你们的钱?八百文一斤。”
胖子一副女腔,问道:“都在这里?”说过蹲下,在灵芝堆里反复翻找。
晏正、石越、石子觉得新奇,也挤过去看新鲜。
就见此摊上堆放的灵芝一律红褐色,个个手掌大小,均呈伞状,皮壳坚硬,色泽光亮。
高个瘦子也弯腰在灵芝摊上翻找一阵,接着站起,拍拍手上灰尘,大着嗓门问道:“没更好的了?”
摊主说:“大人,有哇。”
高个瘦子不高兴了,问道:“既有,为何不摆出来?”
推主仍是堆着笑脸,道:“只是那价格太贵,一般人买不起,所以没拿出来。”
蹲着的胖子道:“拿出来看看。”
摊主稍有犹豫:“大人,那可贵啦,三贯钱一斤。”
胖子不耐烦了,“噌”地站起,凶煞煞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吗?还不快去拿来!”
摊主诺诺点头:“是是是。”一边向摊位后面的房内喊道,“小玉,来看摊子。”
瘦子又叮嘱道:“灵芝直接送到清风楼,我们在那等你。”
说过,二人离去。
这时从室内出来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摊主这才进屋取货。
不一会儿,摊主出来,怀里掖着两只包装精美的纸盒。晏正、石越交换一下眼色,知那盒里装的定是号称三贯钱一斤的灵芝,越发觉得奇怪,嘀咕道:“买如此昂贵的灵芝作何用场?”
待摊主去了清风楼,晏正、石越、石子三人来到不远处一个灵芝摊旁。
见此推主是位银发长髯的老者,晏正施礼问道:“老丈,刚才那两位是干什么勾当的?”
老者朝三位看了看,说道:“那两个狗东西,胖子是我们县的县丞,瘦子是县里的录事。”
石越挤上前问道:“他俩今天买那么贵重的灵芝干什么?”
老者冷冷一笑道:“还不是去捧大卵子。”
晏正、石越不懂,问道:“什么意思?”
石子一笑,说道:“那是粗话,就是我们所说的巴结讨好上司。”
晏正、石越“哦”了一声。
老者这才说道:“去年我们县来了一位朝廷大官,说是专门来监督新法推行的巡察使。刚来的时候,那巡察使确实清正廉洁,从不接受下面官员的吃请,硬是把我们的县老爷急得生了一场大病。后来不知怎么就与县老爷的关系搞好了,那何止是搞好哇,二人简直就好成了一个人,就差不能同穿一条裤子。”
晏正、石越一怔,已听出老人话中的意思,更是问道:“老丈的意思是,这昂贵的灵芝是买着送给那巡察使的?”
老者谨慎地向晏正三人看了看,试探道:“你们也是在外做官的吧?”
石越一震,正想找话搪塞,石子接过:“老丈,你看我们长得人头不像狗卵样,是个当官的料子吗?”
晏正也接过话:“不瞒老丈说,我们也是做生意买卖的。”
老者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朝廷去年不是推行青苗法吗?开始我们这里宣传借贷青苗钱谷都是自情自愿,政府不得强迫,可不知为何,到了年底,县里突然出了告示,非得强行各家各户都得借贷政府的钱谷。”
“不借不行吗?”晏正问道。
“那哪行。县里规定:下等户,最少也得向政府借贷二贯,中等以上户借的都在五贯、十贯、二十贯。”
石越问:“不借会怎样呢?”
“县里告示说了,这是朝廷的新法,如若不借,就按对抗朝廷论处,轻者罚做役工,重者服三年五年牢狱。如此这样,还有谁敢不从?”老人说着,以手将地摊上的灵芝抄了又抄,说道,“我们有好多人家,本来不需要借钱,但为了响应朝廷的号召,只得借了,可那借钱是要付息的,四分的息,能放家里白白赔本吗?只得拿着这些借贷的钱来学着做生意。”老者说着,又用手将地摊上的灵芝绰了绰,继续说道,“我们都是从没做过生意的人,拿钱能做什么生意?只得像我这样,摆个地摊,卖些草药、补品、针头线脑之类。可这摆摊的人多了,又不内行,这些东西能卖给谁呀?还不同样是等着赔本。”
“谁让你们议论政府的事?”
正说着,刚离去的那个县丞和录事又来了。
晏正三人一愣,心想:这二人不是去了清风楼吗?怎么又回来了?
原来县令这次陪杨巡察使到下面了解新法落实情况,顺便到固原镇买些最好的灵芝效劳巡察使,不料接过礼品一看,见两只包装盒外面的色泽深浅略有不同,觉得这样不够完美,于是来找货主换货,不料竟听到老者与晏正等正议论此事,岂能不制止?
瘦子录事指着晏正三人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刚才议论什么?”
晏正冷静回道:“我们是外地的生意人,正与老丈谈些生意。”
县丞从鼻孔中细细地“吭”了声,亮着女腔说道:“什么三分四分利息,拿钱赔本?你们纯是擅议朝政,蛊惑民心。带走!”
录事一招手,对晏正三人说道:“跟我们走。”
石子看了主簿一眼,正要做着反抗的准备。
晏正使了个制止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