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叛逆有加
作者:篝火      更新:2020-03-15 15:39      字数:3454
  
  
  周末,依梅皆夜十点不归,而首次犯规古华就警告不可再三再四也动过粗。“忘却伤痛之快你是世界冠军!”古华无奈地说,“老子才得了个汉中市级同类冠军呢!”
  
  大凡与人嘻笑言说,依梅总爱假话连天,假得古华听来只想发呕,觉得这女孩天生就不是个诚实的胚子。已总结依梅两大特点,天生好逸恶劳,手中时刻要有把玩的物件、离不得与人玩耍,否则便出现无聊得要命的样儿。玩耍是小孩的专利,但这也太过了吧?
  
  依梅在外与人侃得飘飘然。习惯单手叉腰,吹口哨,打响指,以为潇洒;冬天只穿薄衣,以为风度;不穿靴鞋,否则以为有损形象,且顽固不化,而这些习气正是闯了古华的红灯。人之初,如白纸,这世界,是染缸,小心灵,别无它,坏观念,满脑子,白纸张,早染黄。依梅每每外出回到家时,还带着那身流里流气的惯性,用在了家里人古华身上,被古华一眼看出,一声喝斥:“一个女孩家,学的都是些啥样子?不知道老子喜欢抿甜、乖巧、文静的女孩吗?把你那一套进屋前扔进厕所去,别拿进家中来用!”
  
  假期,依梅带回来一个大女子。这已是第四次带人来长住食宿了,“她要借五十块钱买衣裳,”依梅说,“爸爸借给她!”依梅站在大女子立场,合伙拐骗爸爸的钱,以便出去萧洒,并拿走了爸爸手机。
  
  依梅两三天功夫用光了百多元话费,还倒欠出一百四十多元,四处闲聊长话、时刻打信息、游戏,而这话费古华要管三个多月。又一夜,大女子与依梅外出归来,说:“我与依梅在后院同学床上睡觉,古老师你就别叫我们了。”
  
  翌日早,不见大女子从后门回,依梅却睡在了外间床上。又两夜,依梅与大女子干脆夜不归宿,古华才感觉不对劲。质问之下,原来是骗他,二人并未在后院同学床上睡,而是从隔壁同学家溜了出去,天亮依梅才回来假装睡在外间。三次夜不归宿,皆是与社会上男生鬼混,不在山包公园过夜就在男生租居房。
  
  古华火了,赶走了大女子,令依梅跪下。“你它妈的什么早熟,叫贱根根!生理早熟而非心理早熟,想偷情不如跟老子睡,也算你会想,心肠好!你才多大,像你这样怎么混得到十八岁?出身贱也不自重,丢我的脸!早知如此,老子不该生恻隐之心,让那褴褛妇女把你捡养了去!”
  
  依梅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出去,一顿作三顿的饭给老子吃剩饭了亊,而她则装模作样吃一点厌倦的家常味,饿了便向爸爸要钱偷买商店小吃。饭菜本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漫说营养的改善?当初蔣氏说依梅将来是个孝顺的孩子,错!古华当然也想过,是我期望太过了吗?毕竟太小;是依梅缺少母爱,叛逆心理,不爱爸爸吗?如果依梅思念生母,古华倒觉得她是个正常的孩子了。可她对自巳的身世不以为然的劲头十足,架子拿得比有亲生父母还大!
  
  “爸爸,几点了?
  
  “爸爸,坡上啥子在叫?我怕!”
  
  偶尔睡梦中醒来,依梅喊爸爸。只有这时,也只有睡梦中醒来叫的这声爸爸,古华才感到了他希冀的那种女孩的温柔、纯真,舍此便是他总也难以习惯的生硬性情充斥家庭生活。
  
  “依梅,你来!”古华的作品发在一网上,看到一个有趣的评论,想与依梅分享意趣。依梅走来瞟一眼,说:“我看你那有啥益!”转身离开。
  
  这可伤到古华的心:“你妈那个庸人胚子,你以为只有穿衣吃饭玩乐才有益吗?那与猫儿狗儿有何区别?要你多读点书才有知识境界!”依梅无言以对。古华在想,如此根底浅薄者为何今生与他这样的人有缘?只有一种合理解释:是来磨砺他道行的!欲将铁棒磨成绣花针!
  
  写作须心平气和。这一刻他怄气,他难平静,写不下去。多次的经验说明他不能怄气,怄则胃部气机翻腾,灵验得很。放在外人身上,他能够淡定,可面对的是自巳的女儿,感情上就难一视同人了。人说无娘的捡养女自带贵,潜意识有自知之明。乖巧,温柔,听话,知冷知热,知轻识重,不苛求你多么出色,只愿你和大多数人一样正正常常成长,那会使他融入一种温馨的生活情景中,相得益彰,彼此体谅,感情良性循环,更甘愿作出牺牲的,是他古华,可依梅天生就不是他希冀的那种女孩,他未能进入那种境地。
  
  他本来是幽默的、活泼的,却因依梅失去了本来性情。因为他不敢笑,不敢哼歌。他一笑一逗,依梅就会表现出没了分寸;他一哼歌,依梅就翘嘴不屑,甚至作肢体运动,依梅就以为他出风头。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心理变态的女孩。是智商有问题吗?可电脑QQ玩得比老子精道,初打拼音不熟,三下五去二就快得噼里啪拉,而老子却只能用手写板,恋爱更是望尘莫及其女也!
  
  古华见状道:“由此可见,你不笨嘛,学不进去是你思想有问题!三百多元的眼镜带上,看起来你很有学文,是个专心学习的孩子,其实呢?”
  
  再不能奋不顾身了。再次提笔写作的古华注意了活动,作作香功导引术,扶着高椅抖动三个一百零八次,饭后尽量休息,否则马上动脑筋胃会痛的,不时户外晒个太阳,走几圈,否则长居内室身上不起青苔才怪!看看自已走路的姿态,他又一次自嘲地笑了,多么像幼儿学步啊!哼,老来再次学走路,长寿者也!
  
  想不通也不愿想通的是,晩景却是这般狼狈样,怎么能服人?人们会作如是想:原来修行的人是这样的下场,别学别学!唯恐避之不及。世人只愿看事实,哪管什么因果、大修大难之理?
  
  走路的姿态失去过去的萧洒,姿态狼狈算不了什么,两次悄悄地跌地不起那才叫真正的狼狈。
  
  山区中学,那能称卫生间吗?称为厕所已经是客气的了。古华从厕所出来,就近在水池洗手,欲走直线回舍,一步迈过水沟,僵痛跌倒了!一二再,再二衰,借手拐之助亦难撑地站起,唯一可行的只有爬,向水池边爬去,短短五米之距如一里之遥,修行人体会到了畜牲的滋味,受辱感油然而生。还好,四周无人,他不愿让人们看到他爬行的狼狈相。
  
  更狼狈的是那次厕所里摔倒。下雨天,上厕所的师生脚带稀泥地面早已稀烂不堪。古华本欲借手杖支撑,却因地滑被手杖放了一跤,注意之下不经意就滑倒。摔倒后的第一意识就是想到了乡俗谚语“厕所里摔跤—离死(屎)不远。”好在听到后院依梅与小孩的喜闹声。“依梅,快来一下!”小孩说:“依梅,你爸在厕所喊你!”依梅来到,却忌讳进男厕,便叫小孩一同进去帮助拉爸爸,好不容易拽起,闻得浑身臭味一溜烟跑掉。
  
  正好无人,古华便回屋自个艰难地脱去衣裤,又去后院水池边一手撑着池沿一手揉洗。
  
  啊,该受的辱都受了,该报应的还有吗?自谢本一开了个好头,一届届校长如熊猫般将古华保护起来,工资照拿,便是社会对他的善待。一茬茬的老师安排好了后事买了房子。古华还无所适从。这个世界的福果,他修积得太少太少,似乎本不该来这个世界。偶尔会突然觉得著作于世又算什么,无谓之举,修行当为主要。自已理通天外,却未能付诸实际。要是早年走了出家为僧那条路,断不会出现如今这磨难,万事从心起,果也,命也,后悔也来不及了。人生当事者迷,唯有见微知著,放眼长远,果敢决择方能作命运的主人。
  
  如今的古华腰己承受不起一个热水瓶的重量,他需靠一手扶着椅沿,一手写字,坐卧不宁地写作。坚强的古华反倒在这种现状下完成了作品。他笑道,人的潜力真它妈大!不过,他觉得比《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作者保尔处境好多了,至少眼睛还未瞎。
  
  久处红尘世俗氛围,久未听闻佛教音乐、经曲了!书桌边,古华打开电脑里收藏的唱经歌声,那与世俗韵味大相径庭的唱经歌韵、观音菩萨圣号,深沉、幽怨、悲情,象久别亲人的流浪儿,他一下子就哭了,哭得那么情不自禁。
  
  苦难的世界哟,孤苦的身心,唯有佛光才是我的希望与憧景!
  
  依梅回来了,心神不宁的样儿。古华赶紧整理哭相,恢复常态。
  
  依梅不爱听佛教歌曲,只喜欢听流行小仔的歌,且声音放得大大地才够刺激,人生修养、阅历、心境的差别,而古华却觉得俗不可耐,更不习惯狂燥吵闹。古华埋怨道:“由听歌曲的差异就知你前世无一点慧根。“依梅在这方面从不顶嘴,因为措词素养欠缺。
  
  “依梅”, 古华说,“看得出你闲得无聊,去看看学生办的长廊板报吧!”那是感恩父母专题。生身父母小,养身父母大,几多老师亦给依梅讲过电视里八九岁女孩服侍重病爸爸、还要带小弟弟的故亊。依梅撇嘴说:“看那没意思!”
  
  顺着依梅的这句话,古华看到了她的心态:与同龄哥们游玩才有意思。
  
  舍人为己。好可怕的小心灵啊,古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一对例外的组合,两个中国人口“超人”, 天上与地下碰撞,惊动的,是生命底蕴。
  
  人的幼年、童年应该是纯真可爱的代名词,她乖巧、质朴、听话、依恋……依梅呀依梅,你格外的天性与堕落时代的影响一拍即和,造就出了个极端的幼小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