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这人,什么样啊?”我问二石。 他看着我半晌,说:“冥顽不灵,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能夸下我吗?”我瞪他。 他笑了笑,说:“就夸你呢,没听出来?” 我捶他,“边儿去,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不对吗,哎,是不对,你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他边躲边笑。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很值得骄傲。 我从小就认为自己未来一定会是一个特有出息的人,尔等凡人根本不理解我的优秀,就算所有人都不支持,就算最亲的人都说我不务正业,我依然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我可能配不上这句话了。 “后悔吗?”他问。 后悔?我已经没办法选择后不后悔了。 “不知道。” “能唱个歌给我听吗?” 我实在是佩服他这聊天九转十八弯的本事。 我哭笑不得,“你给钱吗?” “给啊,你一场多少?”他装模作样掏钱包。 我一把拽过来,打开,把现金全拿出来数了数,“你这只够我唱一句的。” “你们老板知道你在外边这么给自己提价吗,还敢要你?” “我可是明日之星,给他拉了多少人气啊,能不宝贝我嘛,我说要加钱,他绝对没二话!”我甩了甩手里的钞票。 “那你还走?舍得吗,这么多钱。” “你这人太没劲了,不想跟你聊了。” “不聊你就走,别跟这杵着,我要做饭了。”他站起来把我忘门外推。 我扒住门框,“哎,哎,别推啊,你钱包还在我这呢。” “不要了,赶紧走。” “哥,哥,我错了,赏小弟口饭吧。”我搂着他,非常假地抹眼泪,“外面风雪交加,我孤身一人,你忍心让我冻死在你家门口吗?” 他一副被我折腾的没办法的样子,扒拉开我的胳膊,“关门,坐好,别说话。” 我麻溜关门,往沙发上一摊,钱包随手扔在茶几上,一副大爷样开了电视,“我要吃糖醋排骨,麻辣小龙虾,辣椒炒肉,松鼠桂鱼……” “您出门去吃满汉全席得了,就蛋炒饭,爱吃不吃!”他在厨房冲我吼。 我就是随口一贫,就他这厨艺,炒个土豆丝都能香飘十里,更别说他们家的招牌蛋炒饭了。 为了混饭吃,我连忙冲到厨房表忠心:“您做什么我吃什么,绝对没意见,二石大厨,你是最棒的,加油!”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家里还有酱菜,吃吗?” “吃!”他们家酱菜是一绝。 “出去。” “小的这就告退。” 我心满意足离开厨房,在茶几上顺手拿了个橘子,边剥边抬头看电视。 “我是歌手节目近日将在全国各地开始海选,节目负责人表示节目希望挖掘真正有实力、有梦想的歌手,尤其是有天赋的原创音乐人,旨在打造歌坛的明日之星。欢迎各位有音乐梦想的人前来参加。海选报名地点有北京、上海……” 我握着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靠着沙发,脑袋里一片空白。 歌唱比赛啊…… “小梦,小梦!” “嗯?怎么了?”我猛然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蜷成团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橘子已经捏碎了,汁水留了一裤子。 “什么怎么了,吃饭了。”二石把我拉起来,“怎么又坐地上,不凉啊。” 我把手里的橘子扔垃圾桶里,往洗手间走去,“思考人生呢,没注意。” 洗完手出来二石看着我欲言又止,我转头跑到餐桌旁,闻着蛋炒饭的香气,捏了根酱菜,“你们家这酱菜绝了,回头给我留点我带回家。” “你不是要走吗,给你留着发霉?”他也坐下来,把筷子递给我,“多大了,还用手。” 我顿了一下,接过筷子,“那不留了,等我回来再吃。” “什么时候回来?” 绕来绕去,这才是他想跟我聊的。 “不知道,十年八年之后吧,谁知道呢。”我满脸无所谓,想尽快跳过这个话题。 然而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你能不能别这样啊。” “我哪样了!”我冲他吼。 “小梦,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奶奶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的。”他的声音里有些哽咽。 我伪装的风平浪静在听到这句话时再也坚持不住,泪水瞬间流了出来,“我不敢想她,我对不起她,我怎么这样啊……” 二石拉开我攥紧的拳头,指甲已经戳进肉里,我感到自己在不停发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还不了解奶奶吗?她是最支持你的人啊,”二石也再忍不住情绪,带着哭腔拍着我的肩膀,“小梦,你这样奶奶得多伤心啊。” 心像是被攥住一样疼,“我就是仗着她最疼我,我应该去学医的,这样就能救她了,我为什么喜欢音乐啊!” 为什么要追什么梦想,为什么非倔着选择这一条路,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我这人从不往身后看,走过的路就过去了,不会反反复复的回味。失败、挫折对我来说就是扛在身上让我更坚定的背囊,可是现在这些背囊却沉重的让我心疼到站不起来了。 这么多年这条路太孤独了,回头一看遍布荆棘,没办法后退,可是现在前方却是断崖。 我趴在二石肩膀上把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情绪发泄了出来,哭湿了他半边肩膀。 压抑了这么久,哭过之后,那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好了很多,顺便往二石肩膀上把鼻涕泪水擦干净。抬头一看,二石眼眶通红,正擦眼泪。 我叹了口气,抱了他一下。这人就爱操心,比我还多愁善感,这些天偷偷哭了好多回,以为我不知道。 我抽了餐巾纸给他,“哭包。” 他也不接,瞪着我,“你用我衣服擦,让我用餐巾纸?” 说完不等我反应,拽着我的衣服一通抹。 我俩在一起也不怕丢人,擦完眼泪红着眼睛没事人一样端着碗开始吃饭。 二石的蛋炒饭真的没话说,这几天我没食欲,现在才终于感觉到饿。 吃完二石也没收拾碗筷,坐在沙发上和我一起对着电视发愣。 “想好去哪了吗?”二石问。 “真不知道,就是不想在这呆了,”我想了想,又补充道:“起码现在不想,就找个地方散散心,我会回来的,你在这呢。” “嗯。”二石应了声,“我一直在这,想家了就回来,奶奶不在了,我们家餐馆还在呢。” 我转头盯着他,认真的说:“知道,我可舍不得你们家的菜,一定会回来的。” 我知道他担心我,所以我得给个承诺让他安心。 两个人就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坐了半小时,发着呆。 我在想奶奶,这几天一直不敢想,今天好像有了点勇气。 “我回家一趟。”我站起来说。 “不住这儿了吗?”二石跟着我往门口走。 “嗯,回家换个衣服,裤子上都是橘子水。” 这几天我害怕一个人呆在家里,一直在二石家住着。 “我没事了,别担心。”我冲他笑了笑,转头开了门。 刚走出二石家就一阵冷风吹过,我紧了紧围巾,借着路灯往家里走。 从小爸妈在其他城市工作,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我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等到她离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那竟我第一次抱她,也才恍然发现她已经轻到似乎没了重量。 再也没人在守在家里给我做好吃的,再也没人唠唠叨叨提醒我多穿点,再也没人在我害怕时冲出来挡在我身前。我至今都记得那天,我说我要学音乐,跪在家门口一晚上,奶奶把我拉起来,对许久才回一次家的爸妈说我孙子学音乐怎么了,有我在他想学什么学什么。 我曾以为这道护身符会一辈子为我保驾护航,哪怕我有再多的坎儿,我都会迈过去。 可是,奶奶,你不在了 我怎么办啊。 家里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却像是被搬空了一样寂静的可怕。我把所有灯都打开,走到奶奶的房间。 桌上摆着我歌唱比赛的奖杯,只是几个没什么含金量的奖,奶奶却像什么宝贝一样每天都擦一遍。现在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床头放着织了一半的毛衣,我都这么大了,她还是每年给我织一件毛衣,每年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怎么又长高了。 我抱着那件毛衣,回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地陪在她身边了,竟已经不记得她织毛衣的样子了。 为了自己的梦想,我四处奔波,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让奶奶在台下看到光芒万丈的我。一切都是时间问题,再等等、再等等。我一直装作看不见奶奶眼里的孤独和渴盼我陪在她身边的期待,我把这些当做自己的压力,逼着自己不要回头,要一直一直往前走。 还没看到属于我的光,我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我抱着毛衣回到自己房间,床头上摆了一个铁盒子,是我第一次赚钱后给她买的点心。她吃完盒子舍不得扔,就拿来装东西,被她宝贝地藏在柜子里,说是留给我的。 盒子盖的久了,半天才打开,里面只有两百元现金、一本存折和一张纸条。 存折里是奶奶这些年存下来的钱,粗略算一算应该是把平时我和爸妈给的钱都存在里面了。老人家不相信网络支付,每一笔钱都要自己亲自存到银行才安心,那两百块应该还没来得及存。 我看着存折里一百到几千不等的存款信息,眼泪又止不住了。 “这老太太也太能省钱了。”如果奶奶在,我一定这么吐槽她,不知道她知不道吐槽的意思。 从头到尾看完存折,我打开那张纸条。纸张应该是从我中学时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我的很多书本奶奶都舍不得扔,屯在家里,谁扔跟谁急。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应该是奶奶自己写的。 小梦唱歌用。 纸条和存折一起放在盒子里,奶奶给她最疼的小梦存了钱,让小梦唱歌。 奶奶,您的小梦如果不唱歌就能多陪陪你了啊。 小梦不唱歌了,小梦想你了。 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揣着存折和那两百块,打算去银行把钱存上。 自己一个人晕晕乎乎晃悠到地铁站,跟着前面醒目的黄色大衣的人排队、刷卡、进站,又跟着这位黄色大衣下了车。 走了几步才发现这是高铁站,黄色大衣已经走到排队买票的队伍里了。 想起之前跟二石说我要离开,今天就顺便把票买了吧。 快到春节,车站人特别多。我找了最长的队伍,站在队尾,抬头看着显示器,思考要买去哪的票。 这个队伍靠近大厅座椅,我身后一直坐着的一个男人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搭话。 “同学,你好。”他脸上带着局促又温和的笑。 同学,我裹成这样你从哪看出我是同学?心里吐槽着,嘴里回答道:“你好,有什么事?” 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背包,开口道:“请问你有现金吗?” “现金?你是借钱吗?”我准备找个理由拒绝。 男人态度好的不得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对,我想跟你借点现金,我的车在停车场,他们只收现金,车没办法开走。” 因为口袋里是真的有现金,我还没编好理由。 “我女儿在这里上学,今年大一,她妈妈是语文老师,我们过年准备出去玩的,有事情耽搁了,你是大学生吗?在这里上学?”他看出我的犹豫,开始自报信息博取我的信任。 我迟疑着回答:“我已经毕业了,我之前……在做音乐。”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出我这二十多年的追求不算太难,我尽量轻描淡写,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提到音乐。 “你看起来不像是已经毕业的,感觉跟我闺女差不多大。小伙子我真的不是骗子,我取完车要去A市接孩子奶奶。” 如果我当时多问几句,多怀疑一下,可能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骗子难道要说自己是骗子吗。 可是当我听到他说急着接奶奶的时候,犹豫了。 “孩子奶奶在A市等我,我身上真的没有现金。”男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焦急。 我顿了几秒,“停车费多少钱?” 男人脸上露出些许欣喜,“大概六七十。” “我只有整的,没有零钱。” “没事,我一定会还的,你把支付宝账号给我,我一定会还的。” “账号?” “小伙子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机放在车里了,等我交完费拿到手机一定立刻转给你,行吗?” 他一句接奶奶让我顾不上分析他逻辑不通的话,我就这么拿出了口袋里的一张一百递给他。 “谢谢,谢谢你,你放心我回头立刻转给你。”他攥着钱冲我鞠躬。 我连忙后退躲开,一个跟我爸一样大的人冲我鞠躬实在是受不起。没想到撞到了后边的人,我转头道歉,刚想问他怎么记我的账号,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背着包急匆匆准备离开。 这时候我已经察觉有些不对,下意识伸手拽他,“你还没留我的联系方式呢。” 他有些慌张的停下,摸出一个本子,等我报完账号还没来得及核对一遍就跑开了。 我还在回想刚才的号码有没有报对,旁边站着的一个大姐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被骗了怎么办?” 我还没回神,“应该不会吧,他看起来不像骗子,不说交停车费吗?” “我看他在这坐了半天也没找人借钱,你一个学生打扮的刚一来他就问你要,就看准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好说话。”大姐语重心长的说。 “他……在这等了很久?”我的心逐渐下沉,“停车场在哪?” 旁边一个路过的叔叔听到停下来看着我,“停车场?这个高铁站哪有停车场啊小伙子,是不是搞错了。” 所以我都做了什么? 稀里糊涂被一个骗子骗走了奶奶留下的钱,我为什么这么天真? 非要做好人,一个成年人竟然分辨不出这么简单的骗局。 我边在心里骂自己边疯一样的往男人离开的方向跑去,心里明白已经没有用了。 我把大厅走了一圈又一圈,看到相似人就不管不顾的拉住,然后道歉,再拉住下一个,直到车站保安拦住我。 我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有人骗了我的钱,求他们帮我找到那个人。 售票大厅一年里这样的事很多,他们也尽职的登记了我的信息,当问我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时,我竟然可笑的除了他穿一身黑色衣服之外,说不出任何有效线索。 可能警察叔叔看我实在是状态不稳定,登记完之后把我带到了大厅外边,还好心的给我指明地铁站位置,询问我要不要帮忙联系家人。 家人,我好像没有了,都被我弄丢了。 我勉强笑了笑,说自己没事,拜托他们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全世界都迷糊了,我只感觉到不断颤抖的手那里剩下的一百块。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被一阵歌声唤回了神。我又一阵恍惚,怎么还有人听我唱的歌? 歌声停了,隔几秒又重新响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这是我的手机铃声。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熟悉的骂声。 “小梦,你怎么没告诉我们你奶奶之前生病住院的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要不是你叔叔提起来,我和你妈还不知道你奶奶得的是这么严重的病!” 熟的不能再熟的父亲的声音,从小到大每次跟父母通电话都是这样。永远是他们在不停的教训,而我已经越来越习惯沉默来应对。我没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不用浪费时间跟他们争论什么,没必要,所以我从来不反驳。 “你有多大本事啊!自己一个人揽!你管的了吗!不应该告诉我们吗!你要是提前跟我们说你奶奶能走吗?你怎么忍心!” 今天我却控住不住了。 “你们一年到头回过几次家,早干什么去了!病要是能治好我把自己卖了都行,轮得到你们吗?一回家就发脾气,奶奶没你这个儿子,我也没你这个爸!奶奶什么时候得的病你知道吗,你们有时间知道吗!你还记得你妈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她一到冬天膝盖疼的都走不了路吗?”我疯了一样的冲电话吼回去,那边一直很安静。 我狼狈的用袖子擦眼泪,接着在电话里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小梦,是爸妈对不起你和奶奶。你爸是太伤心才会这样说,他哪里不知道你有多孝顺奶奶。小梦,那是你的奶奶,也是他的妈妈呀,他和你一样舍不得奶奶离开。” 妈妈温柔的话让我的心再次揪了起来,逃避不了的现实让我一下子坠入深渊,再也看不见前方。 我痛哭着,“妈,我好想奶奶啊,我弄丢了她给我留下的钱,我把它给了骗子,奶奶会不会怪我啊,妈,奶奶不在了,我没有奶奶了,怎么办啊妈……” 最后也不知自己哭着说了些什么,我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在人来人往的车站歇斯底里的哭闹。 妈妈一直在电话那头,让我感觉回到了小时候摔倒了妈妈一直抱着我的时候。 等我情绪平静了一点之后,妈妈才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哽咽,“傻孩子,奶奶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她怎么会怪你呢。” “你和爸呢,不怪我吗?”避开围观群众,我走到角落,用手擦干眼泪。 “是我和你爸对你关心太少,总以为自己给你选的是对的,没有考虑到你喜欢什么。”我能听到电话那头妈妈在极力忍着哭声,“二石说你有段时间一直在吃安眠药……” “……他怎么什么都说,没什么,就是那段时间睡不着。” “你总看起来不在意,其实负面情绪都放在心里了。你其实在怪爸爸妈妈吧,我们这么不理解你,给了你这么大的压力。” “没有,我……不怪你们,是我不懂事,如果我听你们的去学医,可能现在就会不一样了。” 我意识到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跟父母低头,话说出口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我恍然觉得这种对话竟然是自己期待已久的。 “可是妈妈知道这不是你喜欢的,小梦,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有一个做歌手的儿子,我和你爸都很骄傲。”妈妈似乎在把电话递给爸爸,催他说话。 一阵摩擦的杂音之后,电话里爸爸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说:“不是喜欢唱歌吗,怎么听二石说你不想唱了,你小子还敢半途而废?不混出个人样来你等我收拾你。” 我听到妈妈在旁边小声指责爸爸语气怎么还是那么冲。 “小梦,你爸爸他……”妈妈怕我再和爸爸吵起来,连忙解释。 我却慢慢放松了身体,靠在墙上,轻声说:“爸,妈,谢谢你们。” 原来无论我是什么,家人一直都在。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着远处拎着行李匆匆赶车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独了。 我一直装做不在意的样子,带着所有人的异样眼光,带着亲人朋友的指责,我就这么闷头艰难的走着。可背负的东西快要把我压垮了,心也早已千疮百孔。 我总觉得我一个人可以抗下一切,我一定会让所有不理解我的人高看我一眼。可我发现我错的离谱,我的梦想被我拿来证明自己的尊严,掺杂了太多的不甘心。 回头一看,自己失去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还好,我还有机会。 呼出一口气,我准备回家了。散什么心,这么冷的天,还是去二石家吃火锅吧。 再问问爸妈春节能不能赶回来,不,一定要让他们回来。 我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售票厅,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再次进去站在人最少的一队后面。 这次没有犹豫,没有盯着大屏幕看着满满的到达站却无处可去的感觉了。 “您好。” “请给我一张去北京的车票……” 口袋里奶奶留下来的最后一百变成了通往未来的车票,我清了清嗓子,差点开口唱起歌来。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二石给我的发短信。 小梦,你那天哭的那么伤心,却自始至终却没说过一句后悔,也没说过一句放弃。 继续往前走吧,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傻子才是你啊。 我关了手机,用力搓了搓脸,慢慢笑了起来。 对啊,怎能不撞南墙。